南瞻部洲,建康城外,栖霞山。
山色依旧青翠,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道观飞檐。
但今日,这清修之地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
山风带来远处江水的湿气,也带来了山脚下隐约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诵经声。
那声音初时细微,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钻入耳膜,直透心神,让山中栖息的道观弟子们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山顶,清虚观。
观主张清陵立于三清殿前,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面容清癯,眉头却紧紧锁起。
他望着山下那逐渐汇聚、如同金色潮水般的佛光,以及佛光中数百名身披袈裟、肃穆诵经的僧众,眼神锐利如鹰。
为首者,乃是一位宝相庄严的僧人,身披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周身佛光纯净而浩大,正是灵山派往东土传法的核心人物之一——慧觉禅师,一身修为已至罗汉果位巅峰,接近菩萨境。
“师尊,这些佛门僧人已在山下宣讲三日,信众越聚越多,再这般下去,我栖霞山香火……”
一名年轻弟子快步上前,语气焦急,脸上带着愤懑。
张清陵抬手,止住弟子话语。
他何尝不知?佛法东传,灵山意图在南瞻部洲这道教根基之地打开局面,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诵经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能安抚人心,也能…潜移默化地扭转心念。
寻常百姓听得如痴如醉,甚至连一些心志不坚的低阶弟子,也偶尔会流露出茫然向往之色。
“此非正道梵音,内藏惑心之术。”
张清陵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我道门清净之地,岂容外法喧宾夺主!”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今日,绝不能任由其再肆无忌惮地扩张影响力。
山风渐急,吹动张清陵的道袍猎猎作响。山下梵音愈发宏大,如同无形的浪潮,一**冲击着栖霞山的灵机与道韵。
张清陵并未直接攻击僧众,而是身形一晃,来到观中那口传承数百年的青铜古钟之前。
他左手掐诀,右手拂尘挥出,三千银丝如同活物般缠绕上钟杵。
体内精纯的玄门法力奔涌而出,并非刚猛撞击,而是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震荡!
拂尘牵引钟杵,动作看似舒缓,实则蕴含雷霆万钧之势!
“咚——!”
一声苍凉、浑厚、仿佛自远古而来的钟鸣,骤然响起!
钟声不显高亢,却厚重如实质,以栖霞山为中心,呈环形向外扩散。
声波所过之处,空气中那无形的梵音浪潮如同撞上了礁石,瞬间变得紊乱、滞涩!
那直透心神的魔力被强行打断,山下不少听得入迷的信众猛地惊醒,脸上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
慧觉禅师身后的僧众,诵经声也为之一顿,几个修为稍浅的沙弥,更是脸色一白,气息浮动。
慧觉禅师眉头微蹙,眼中金光一闪。他并未动怒,反而将手中九环锡杖轻轻一顿地。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清越悠长,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定了身后僧众的心神,将那钟声的干扰抵消大半。
但他看向山顶的目光,已多了几分凝重。
慧觉禅师知道,仅靠山下宣讲,已难竟全功。
他口宣佛号,身形缓缓飘起,足下生出金色莲台虚影,一步步凌空虚渡,直上栖霞山顶。
数百僧众紧随其后,步伐整齐,佛光连成一片,气势恢宏。
张清陵冷哼一声,袖袍一拂,清虚观阵法光幕微微波动,并未阻拦,任由慧觉落在三清殿前广场。
双方对峙,一边是金光浩荡,梵唱隐隐;一边是青云缭绕,道韵自然。
“张观主,贫僧有礼了。”
慧觉合十施礼,面容慈悲,“佛法东传,乃为普度众生,解厄消灾,乃大功德、大慈悲之事。观主为何以钟声相阻,断众生慧命?”
张清陵拂尘搭在臂弯,冷然道:“禅师言重了。南瞻部洲,自有我道门教化,清静无为,顺其自然,亦是正道。
尔等佛法,言说皆空,却行此喧哗之事,更兼……”
他目光如电,直视慧觉,“尔等所传经文,恐怕并非灵山正宗吧?内藏蛊惑人心之后手,岂是慈悲?”
慧觉面色不变,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细微的波动:“观主何出此言?我佛门经文,字字珠玑,皆是无上智慧。
众生闻之,心生欢喜,乃是佛缘深厚,何来蛊惑之说?”
他话音未落,口中已开始低声诵念一段篡改版大乘佛法的经文。
这经文一出,张清陵顿时感觉周遭天地灵机微微扭曲,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试图渗透他的护体道韵,影响他的心神判断。
那力量并非强行攻击,而是如同温水煮蛙,诱人放弃思考,皈依我佛。
张清陵道心坚定,体内玄功自发运转,周身泛起清蒙蒙的光华,如同莲花绽放,将那诡异的佛力抵挡在外。
但他能感觉到,这佛力极其顽固,若换做寻常修士,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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