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的风,依旧裹挟着挥之不去的沉疴。
那些藏在办公桌抽屉里的暗箱操作、盘踞在权力网络中的利益纠缠,并未因燕京里传来的人事变动而停歇,蝇营狗苟的戏码仍在各条隐蔽的战线悄然上演。
但这盘沉寂已久的棋局,已然迎来了破局者
——新任省委书记沙瑞金的脚步,正踏在汉东的土地上。
没人想到,沙瑞金抵达汉东后,并未第一时间迈进省委大楼接过印信。
他避开了预设的欢迎流程,转而与田国富进行了一场不公开的谈话。
这场谈话没有第三人在场,却像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深入汉东肌理的第一道门。
沙瑞金想要刀人的意图,很明确。
他不想一上任就两眼抹黑,要走到基层去,亲手触碰这片土地的温度,更要查清那潭看似平静的权力之水下,究竟藏着多少泥沙与暗礁。
京州市郊的停车场,一辆考斯特静静停在树荫下,油箱早已加满,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沙瑞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划过手中的资料,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是汉东各地的民生数据与干部考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连着一串待解的问号。
“书记,田国富同志到了。”
秘书小白轻轻敲了敲车门,侧身引着一名中年男子上前。
来人衣着整洁,眼神却透着沉稳,正是钟老特意托付,提前到达汉东打前站的田国富。
车门缓缓滑开,田国富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沙瑞金的手,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踏实道
“沙书记,您好!我是田国富,可把您盼来了!有您在,汉东这局面,总算能有个新开始了!”
沙瑞金拍了拍他的手背,笑容温和却有力道
“国富同志,这段时间在汉东坚守,辛苦你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田国富立刻切入正题,目光里满是期待道
“沙书记,那咱们第一站,先去哪里?”
沙瑞金抬眼望向车窗外,远处的天际线正被夕阳染成暖色,他沉吟片刻,声音清晰而坚定道
“先去岩台市。”
话音刚落,白秘书立刻转身走向驾驶座,低声将目的地告知司机。
引擎重新启动,低沉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考斯特缓缓驶出停车场,朝着岩台市的方向驶去。
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像是在为汉东的这场新变革,敲下了第一记沉稳的重锤。
与此同时,汉东省委内。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将高玉良指间的烟卷熏得微微发亮。
他刚放下刘省长的电话,听筒里那句
“沙瑞金同志已经到汉东,第一站去了岩台”还在耳边打转,手指残留的凉意却已散去大半。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省委大院里往来的车辆,眉头不自觉地舒展了几分。
这些天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此前关于新任省委书记的各种猜测像雾一样笼罩着汉东官场,有人说会从上级直属部门空降,也有人传是邻省调来的,更有宣传李达康会接任此职。
每一种说法都牵动着省里上下的神经,尤其是他这个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更是不敢有半分松懈。
烟蒂烫到指尖,高玉良才回过神,将其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岩台……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地名,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沿。
那地方远离汉东几大势力的核心圈,沙瑞金一落地就往那去,倒是个聪明人。
既避开了京州、吕州这些盘根错节的地方,又能安安静静摸清基层的情况,这份心思,倒是沉得住气。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汉东省的行政区划图,手指在岩台市的位置顿了顿。
接下来,就看这位新书记要怎么一步步掀开汉东这潭水了。
而他,只需沉住气,先看看风向再说。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带来几分初秋的凉意,高玉良却觉得心里那股紧绷的弦,终于可以稍微松一松了。
暮色四合,光明区项目工地的探照灯刺破夜空,将钢筋水泥的丛林照得如同白昼。
李达康站在观景台的阴影里,手中的香烟燃至尽头,烫得他猛一回神时,手机恰在此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赵立春”三个字,让他瞬间挺直了脊背。
“达康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威严,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笃定,道
“省服第一的位置,已经定了。沙瑞金同志已经到汉东,这会儿正在下面调研,你多注意分寸。”
李达康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探照灯的强光直射得睁不开眼。
省服第一,那个他在心里盘桓了无数个日夜的位置,就这么轻飘飘地“空降”了?
他望着工地里穿梭的工程车,车轮卷起的尘土在灯光下打转,竟像极了自己此刻乱作一团的思绪。
这些年在光明区的扑奔,从拆迁到规划,从招商到建设,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他原以为,这份实绩总能为自己搏一个公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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