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驾!朕要亲自去苏州!
陛下!老太监惊呼,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李豫却已下定决心。十年来,这是第一个确凿的线索。他抚摸着绣品,仿佛能透过丝线感受到妻子的温度。珍珠儿,这次我一定找到你。
江南的梅雨季来得突然。查攀安躺在床上,听着雨滴敲打瓦片的声音,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沈珍珠的身体在一个月前突然开始急速衰老,咳嗽中带出的血丝一天比一天多。
床头的樟木箱敞开着,那幅未完成的鸳鸯锦终于快要绣完。这一个月来,他强撑着病体,一针一线地填补着十年前留下的空白。现在只剩最后一只鸳鸯的眼睛了。
查攀安……一个声音突然在雨中响起。
查攀安艰难地转头,看到西域术士不知何时站在床前,黑袍上竟无半点水渍。十年过去,这张脸依然惨白如初,毫无变化。
时间到了。术士说,你的这一次轮回似乎要结束了。
查攀安苦笑:我……还没绣完……
术士摇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白她们为什么诅咒你了吗?
雨声渐大,查攀安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中,他看到三个现代女性的脸——晓薇哭着说他承诺的婚姻全是谎言,蓝月独自在医院做人流手术,莫胜男在办公室被他当众羞辱……
我明白了……他喘息着,她们不是要我死……也不是要我生不如死……而是要我活一次……真正重活一次……
术士露出诡异的微笑:很好。那么最后一个选择——他挥手展现两幅画面:一边是21世纪现代社会,一边是正在赶往江南的李豫,回去,还是留下?
查攀安看向即将完成的绣品,突然明白了术士的意思。如果他选择回到现代,沈珍珠的身体会在这张床上安静离世;如果选择留下,他将以沈珍珠的身份与李豫重逢,但现代的灵魂会永远消失。
我……他艰难地伸手触碰绣品上那只没有眼睛的鸳鸯,我伤害了太多人……至少……至少对李豫……
术士了然地点头:你确定?一旦选择,就无法更改了。
查攀安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针线,颤抖着为最后一只鸳鸯绣上眼睛。针脚歪歪扭扭,远不如从前精致,但那眼神却活灵活现——是李豫坚毅又温柔的目光。
最后一针落下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官差的吆喝声。整个小镇都被惊动了,人们纷纷冒雨出门,看着那队皇家侍卫护送着龙辇驶入这个偏僻的水乡。
是皇上!皇上来我们镇上了!
查攀安的手无力地垂下,针线滚落在地。他感到沈珍珠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但灵魂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门被猛地推开时,查攀安已经闭上了眼睛。李豫冲进小屋,龙袍被雨水浸透,却浑然不觉。当他看到床上那个白发苍苍的女子时,堂堂帝王竟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珍珠儿……朕永远的皇后……我终于找到你了……
开元二十八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
沈珍珠站在一众秀女中,如空谷幽兰般与众不同。她身着湖青色纱裙,发间只簪一支木芙蓉,那是家乡吴兴的特产。与其他刻意打扮的秀女不同,她手中还握着一卷诗册。
吴兴沈氏,年十五,父为秘书监沈易直。太监尖声宣读她的家世。
殿上珠帘微动,年轻的广平王李豫原本意兴阑珊的目光突然凝住。他看见那少女行礼时,一片柳絮正落在她鸦羽般的鬓边,而她浑然不觉,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屈膝姿势。
抬头。李豫不自觉地开口。
沈珍珠应声仰面,阳光穿透殿顶的琉璃瓦,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右眼角下缀着一颗泪痣,像是随时会落下的珍珠。
可通诗书?李豫指着她手中的册子。
略读过《诗经》《楚辞》。沈珍珠声音清凌凌的,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柔软腔调。
李豫忽然起身走下玉阶,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拾起她掉落的一页诗笺。上面用工整的簪花小楷写着一首《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那句旁还画着几笔简略的莲叶。
这是你所作?
沈珍珠耳尖微红:是臣妾仿王昌龄大人诗风胡诌的……
李豫突然笑了,阳光在他眉眼间跳跃:好一个乱入池中看不见,本王看是分明入眼再难忘他转身对掌事太监道,就她了。
满殿秀女艳羡的目光中,沈珍珠茫然地接过代表入选的玉如意,指尖不小心触到李豫的手掌,惊得差点摔了信物。李豫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年轻的王爷眼中盛满笑意:小心些,本王的珍珠儿。
成为广平王妃后的第一个上巳节,沈珍珠在梨树下等来了微醺的李豫。
殿下又偷喝御酒了。她嗔怪着为他拭去额角汗珠,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李豫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支木簪:送你。见沈珍珠疑惑,他难得露出几分赧色,本王自己雕的……虽然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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