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产后的沈珍珠身体极度虚弱。安庆绪不再伪装仁慈,直接将查攀安软禁在冷宫偏殿,派心腹日夜监视。
深秋的冷宫落叶满地,查攀安裹着单薄的衣衫坐在廊下,看着枯黄的梧桐叶飘落。沈珍珠的身体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曾经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只剩下一双过于明亮的大眼睛。
娘娘,风大,回屋吧。唯一留下的老宫女轻声劝道。
查攀安摇摇头:再坐会儿。他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今天……有前线的消息吗?
宫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说广平王殿下……不,现在是太子殿下了……在灵武大败史思明……
李豫还活着!查攀安心中涌起一丝暖意。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正在一步步打回来。如果历史没有改变,安史之乱最终会被平定,李豫会成为唐代宗……
陛下很生气。宫女继续道,他下令处死了十几个与唐军有联系的官员……现在大燕军中人心惶惶……
查攀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沾了点点血迹。沈珍珠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无论是由于病痛还是安庆绪的折磨。
夜深人静时,查攀安从床板下摸出一块锋利的瓷片——这是他这些天偷偷藏起来的。三个美女的话立刻在查攀安的耳边回响:你想要自杀?你是杀不死自己的,因为你只是一个渡劫的灵魂……
历史上沈珍珠的下落成谜。也许,她就是在这种绝望中自我了断的?
水乡的清晨总是带着雾气。查攀安——或者说沈珍珠的身体——推开临水的木窗,湿润的风夹杂着柳叶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渔夫的歌声和桨橹划破水面的声响,平静得仿佛安史之乱从未发生过。
十年了。自从那夜在长安冷宫自戕未遂,被神秘西域术士所救后,他就在这个江南小镇隐居下来。李豫的军队最终击退了叛军,安庆绪被杀,大唐光复。而沈珍珠,却成了史书上一个模糊的注脚。
沈娘子,今日的绣品好了吗?楼下传来布庄老板娘的声音。
查攀安拢了拢鬓角的白发,将昨晚绣完的帕子装入竹篮。沈珍珠的这双手如今长满老茧,却依然能绣出令人惊叹的花鸟。这是他——不,她现在唯一的生计。
这就来。他应道,声音已完全融入了这个温婉的南方口音。
下楼时,查攀安在铜镜前驻足。镜中的女人四十出头,眼角已有细纹,但眉眼间的气度仍能看出昔日的风华。最神奇的是,沈珍珠的身体似乎停止了衰老——这是轮回诅咒的效果,还是西域术士的干预?那夜术士救下他时只说了一句话:你的赎罪还未结束。
布庄老板娘接过绣品,啧啧称赞:娘子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这鸳鸯活灵活现的,就像要游出来似的。
查攀安微笑不语。只有他知道,每对鸳鸯的眼睛都是按照记忆里李豫的模样绣的。十年来,他绣了上百对鸳鸯,却始终没能完成当年在东宫没有绣完的那幅鸳鸯锦。
听说长安又派使者来了。老板娘压低声音,还在找那位失踪的沈皇后呢。皇上可真是痴情,登基十年了,后位一直空着……
查攀安的手指微微一颤,针尖刺破指尖,渗出一粒血珠。他急忙含住手指,转身假装整理丝线。这些年来,关于唐代宗李豫的消息总是能轻易击溃他伪装的平静。
那位沈皇后若是还活着,为何不回去呢?老板娘继续八卦,皇上可是为她虚设六宫,还将她生的皇子李适立为太子,真是感天动地……
或许……查攀安轻声道,她觉得自己不配吧。
回到阁楼,查攀安从床底拖出一个樟木箱。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残破的宫装,半块阴阳鱼玉佩,还有一卷未完成的鸳鸯锦。这是沈珍珠的全部过去,也是查攀安无法割舍的羁绊。
他展开那幅锦缎,上面的一对鸳鸯只绣了一半。当年在东宫,沈珍珠原本要把它作为李豫的生辰礼物送给他的。如今锦缎已经泛黄,丝线褪色,就像那段被战乱碾碎的姻缘。
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和官差的吆喝。查攀安凑到窗缝边窥视,看到一队穿着长安服饰的官差正在张贴告示。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认出那是寻访沈皇后的诏书——十年来,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李豫……查攀安无声地呼唤这个名字,沈珍珠的心脏传来熟悉的抽痛。21世纪现代渣男查攀安的灵魂与古代太子妃沈珍珠的记忆在这具身体里纠缠了十年,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情感是自己的,哪些是沈珍珠的。
日落时分,他像往常一样来到渡口。这是小镇通往北方的唯一水路,也是长安方向来客的必经之路。十年来,每天黄昏他都会在这里站上一会儿,望着水天相接处,既期待又害怕某艘船上会走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在等丈夫啊?摆渡的老汉早已习惯这个沉默的女人,十年了,要回来早回来了。
查攀安只是笑笑,将一枚铜钱投入水中——这是江南的习俗,铜钱沉底,远人当归。但铜钱总是浮在水面打转,就像他的灵魂,既回不到现代,也归不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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