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厂区工地的灯火彻夜通明,钢结构厂房的主体框架在短短月余内已巍然耸立,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旭遇速度”。然而,在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背后,由黄明远在供应链上游掀起的风浪,正化作冰冷的现实压力,层层传导至“旭遇”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会议室里,气氛比窗外深秋的夜色更加凝重。林莉将最新核算出的成本报表投影在幕布上,一条陡峭上扬的曲线触目惊心。
“两家主要供应商虽然还没正式发函断供,但已经以‘原料紧张、品控升级’为由,将下一批次的碳布报价提高了百分之三十,并且要求缩短账期,部分紧俏规格甚至要求全额预付款。”林莉的声音保持着财务人员特有的冷静,但指尖微微的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焦虑,“即使我们动用全部流动资金并加上省科创投的首笔款子,也只能勉强维持现有生产三个月。新厂区后续的设备采购、安装调试资金将面临巨大缺口。”
毛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妈的!黄明远这是明抢!百分之三十?他怎么不去抢银行!那两家王八蛋,当初求着我们买货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孙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报表的细节上:“不仅仅是价格问题。他们延迟交货,会影响我们‘凌波’系列新品的试生产进度。如果无法按时推出新产品,我们在市场上应对‘沧澜’、‘锐锋’那些品牌价格战的武器就少了一件。”
李文博补充道:“而且,我担心这只是开始。如果黄明远真的联合了下游企业形成采购联盟,他们有可能进一步哄抬价格,甚至垄断特定规格的碳布,到时候我们有钱也未必能及时买到合适的材料。”
陈遇坐在主位,沉默地听着众人的汇报。他没有像毛蛋那样怒形于色,也没有陷入林莉般的忧思,只是目光沉静地扫过幕布上每一个残酷的数字,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着,仿佛在勾勒某种看不见的蓝图。前世的他,若遇到这等局面,除了无能狂怒或消极逃避,别无他法。但今生,历经千岛湖激战、舆论抹黑、竞拍风波等一系列锤炼,他早已习惯了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抱怨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陈遇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会议室里的躁动,“黄明远这一招很毒,打在了我们扩张期的七寸上。但越是如此,越不能自乱阵脚。他有他的资本优势,我们有我们的破局之刃。”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用力写下了四个字:开源、节流、替代、创新。
“毛蛋哥,”陈遇首先看向毛蛋,“‘开源’是当务之急。你明天就动身,不是去那两家摇摆的供应商那里扯皮,而是直接飞往江苏和山东的碳纤维产业聚集区。带上我们新厂区的规划图、未来三年的产能预测和现金结算的诚意。目标不是求人,是寻找志同道合的新伙伴。告诉他们,‘旭遇’不是一家只想赚快钱的公司,我们要做的是民族品牌,需要的是稳定、优质、愿意与我们共同成长的供应链。可以暗示,未来我们可以考虑技术共享甚至参股合作,建立更紧密的战略关系。”
毛蛋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遇仔,道理我懂。但那些大厂,未必看得上我们现在的规模……”
“所以你要带的不仅是诚意,还有我们的实力和决心。”陈遇打断他,“把钓王杯的奖杯照片、媒体的重磅报道、省科创投的投资协议摘要,都准备好。我们要展示的,是‘旭遇’不可限量的未来。另外,留意那些有出口业务、产品质量过硬但可能在内销渠道上遇到瓶颈的中小型企业,他们可能是更好的突破口。”
“我明白了!”毛蛋重重点头,“就是画大饼……不,是描绘宏伟蓝图!让他们看到跟咱们干有前途!”
陈遇点点头,转向林莉和孙宇、李文博:“‘节流’和‘创新’要同步进行。莉莉,你牵头,孙宇、文博配合,成立一个成本控制小组。任务不是简单地削减开支,而是对现有产品从设计、材料、工艺进行全面优化。在不影响‘遇龙’核心性能和手感的前提下,能不能通过结构设计减少碳布用量?能不能找到更经济的辅助材料?生产流程还有没有可以优化效率、降低损耗的环节?每一个细节都要抠,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应对价格战的弹药。”
孙宇立刻领会:“我们可以对‘潜渊’系列进行轻量化设计迭代,利用FEA(有限元分析)软件重新优化竿壁厚度分布,理论上可以在保证强度的前提下减重百分之五到八,相应材料成本也会下降。”
李文博补充:“包装和辅料也可以优化。目前使用的泡沫箱和锦纶竿袋成本较高,可以寻找环保可降解且成本更低的替代材料。”
“好!”陈遇肯定道,“但要记住,品质是底线,任何优化不能以牺牲用户体验为代价。尤其是手感,这是‘遇龙’的灵魂,程老爷子那边一定要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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