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大学实验室那扇曾经为他们敞开的大门,如今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博士生脸上无奈又略带歉意的表情,像一根冰冷的针,扎破了“旭遇”团队刚刚鼓胀起来的信心。
回工作室的路上,陈遇和毛蛋一路无言。深秋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却远不及他们心中的冰冷。实验室那台经过精心改造、已然成为他们研发核心的热压罐,眼看就无法再使用。这对于急需进行异形件试制和批量生产的他们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妈的!肯定是‘渔火’那帮孙子搞的鬼!”一进工作室门,毛蛋就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脚踹在旁边的废料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见不得人好!背后下绊子!算什么玩意儿!”
王小虎被吓了一跳,从机床后探出头:“咋了毛蛋哥?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毛蛋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把实验室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王小虎一听也炸了:“操!堵门去!找他们算账!凭什么不让我们用?!”
“虎子!冷静点!”陈遇低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强压下的疲惫和前所未有的冷峻,“堵门有什么用?人家走的是‘正规流程’,我们拿什么理由去闹?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那…那咋办?”王小虎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来,哭丧着脸,“杨工的订单…咱那设备…根本做不了弯杆和复杂件啊…”
工作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旧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格外刺耳。刚刚还充满干劲的氛围,瞬间被绝望笼罩。陈平坐在角落,默默抽着烟,眉头紧锁,烟雾缭绕中,脸色凝重。他比年轻人更清楚,这种行政上的卡脖子,有时候比技术难题更难解决。
陈遇走到工作台前,手指划过那副崭新的、花费不菲的精密模具,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晰了一些。不能坐以待毙!重生一世,遇到的难关还少吗?哪一次不是咬牙闯过来的?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实验室的路暂时走不通,我们就自己想辙!天无绝人之路!”
“自己想辙?咋想?”毛蛋灰心丧气,“咱就这一台老掉牙的热压罐,还是平板的!总不能用锤子把碳布敲成弯的吧?”
“平板的…未必不能做异形件。”陈遇眼中闪烁着疯狂而锐利的光芒,“爸,您还记得以前厂里怎么用土法子给金属板做弯折成型的吗?”
陈平一愣,掐灭了烟:“你是说…做简易胎具,分段压制?”
“对!”陈遇走到热压罐前,抚摸着那圆滚滚的罐体,“我们不做整体弯曲。把异形件拆解!杆件,我们分段压制成有弧度的片材,然后用套接或者特殊胶粘的方式连接!连接件,我们也拆成几个部分,分别压制,再组装!虽然会留下接缝,强度可能受影响,但只要设计得好,工艺控制到位,未必不能达到要求!这本身就是一种结构设计!”
这个大胆到近乎异想天开的想法,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分…分段压制?拼起来?”王小虎张大了嘴,“这能行吗?那得多麻烦?强度肯定不如一体成型的啊!”
“理论上,如果接缝处理得当,强度损失可以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陈遇语气飞快,思维高速运转,“孙宇!孙宇一定能算出最优的分段方案和接缝强度补偿!张伟可以优化控制程序,实现分段区域的精准控温控压!这是对我们结构设计能力、胶粘技术和工艺控制水平的终极考验!”
他看向陈平:“爸,模具得改,得做成分段式的胎具,能放进热压罐的那种。能行吗?”
陈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那股老技术工人面对挑战时的倔强和创造力被彻底激发出来:“娘的!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把一副整模拆成几副小胎具吗?精度保证好,对接面处理光滑,剩下的就是压力均匀性问题!我来想办法!用紫铜垫片微调!虎子,过来搭手!计算量很大!”
“哎!”王小虎也被这股绝境中的狠劲感染了,大吼一声扑到机床前。
“毛蛋哥!”陈遇转向毛蛋,“立刻联系孙宇和张伟,把我们的困境和新方案告诉他们,需要他们最快的远程技术支持!把所有数据传过去!特别是杨工给的杆件和连接件的三维图纸和要求!”
“明白!”毛蛋瞬间满血复活,冲到电话和传真机前。
“还有!”陈遇补充道,“联系林莉,把情况告诉她。让她从法律和商业角度想想,我们和理工大学那边有没有什么协议或者空子可以钻,哪怕能争取到一点点缓冲时间也好!同时,打听一下‘渔火’最近有什么动静!”
指令一条条发出,整个团队像一台被强行重启后超频运行的机器,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疯狂运转起来。
邮件和传真在电话线的嘶鸣声中飞向北京。孙宇和张伟在收到消息后,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紧迫性。仅仅两个小时后,孙宇的第一份反馈就传了回来——他初步认可了分段压制的可行性,并附上了一份极其复杂的杆件分段力学分析草图和建议的分段点位置,以及对接面角度的计算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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