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墨者 第53章 楚地残局：旧友与新困

“轰——！！！”

一声足以令山河变色、日月无光的惊天巨响，在“天机城”的东面城墙之上轰然炸响！那支由季风倾尽全身内力，以“炎狱之心”的至阳之力催发，承载着墨家最后希望的“天工弩”巨箭，如同天神掷下的金色雷霆，不偏不倚，正中那只正在飞速攀爬的、歹毒无比的机关蜘蛛“附骨之疽”！

金光迸射，烈焰升腾！

那只由秦国“奇技坊”精心打造，外壳坚硬无比，足以抵御寻常刀剑弩箭攻击的“附骨之疽”，在“天工弩”那蕴含着天地法则与墨家至高奥义的毁灭性力量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便被轰得……四分五裂！其体内装载的那些具有极强腐蚀性和爆炸性的“化骨水”，也在瞬间被引爆，化作一团更加猛烈、也更加……绚烂的绿色火焰，在半空之中，如同烟花般，轰然炸开！

无数的雇佣兵和盗墓贼，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所波及，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便被那绿色的火焰吞噬，化为一滩滩冒着白烟的脓水，死状凄惨，令人作呕！

城墙之上，所有的墨家遗孤，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呆滞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般的，震耳欲聋的欢呼！

“成功了！我们……我们成功了！”

“季风大哥威武！墨家必胜！”

墨尘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看着城墙中央，那个虽然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依旧坚定如铁的年轻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崇拜与……狂热！

然而，季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催发“天工弩”，几乎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的内力，若非有“炎狱之心”在源源不断地为他补充能量，恐怕他早已……虚脱倒地。而城下，那名戴着狰狞青铜兽形面具的“墨影卫”头领，虽然也因“附骨之疽”被毁而受到了一些波及，但……他依旧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身上那股阴冷而邪异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强大和……令人恐惧！

“呵呵……呵呵呵……”那“墨影卫”头领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冷笑，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透过青铜面具露出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死死地锁定在季风的身上，声音冰冷地说道，“不错……真是不错。没想到，你们这些躲藏在深山老林里数百年的井底之蛙，竟然还能……操控‘天工弩’这等上古凶器。更没想到……你这个小小的墨家余孽，身上……竟然还藏有‘炎狱之心’这等至阳神物！”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意外，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猎人发现了珍稀猎物般的，难以抑制的贪婪与兴奋！

“看来，本座今日……没有白来啊。”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那柄散发着幽蓝寒光的诡异弯刃，突然爆发出万丈黑芒！一股比先前更加阴冷、也更加……邪恶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瞬间便将整个战场都笼罩在内！

城墙之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的墨家遗孤，都感到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彻骨寒意，从心底深处，疯狂地涌了上来！

他们知道，真正的……噩梦，现在才刚刚开始！

然而，就在那“墨影卫”头领准备再次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摧毁“天机城”这最后的抵抗力量之时，异变陡生！

只见他身后的那片原始丛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号角声！那是……秦军内部，用于传递最高等级紧急军令的……“龙吟角”！

那“墨影卫”头领闻声，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于……疑惑。但他似乎……又不敢违抗这号角的命令。

他恶狠狠地瞪了城墙之上的季风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座充满了无尽诱惑的古老石殿，最终……冷哼一声，对着身后那些同样惊疑不定的雇佣兵和盗墓贼们，厉声喝道：“撤！”

说罢，他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那些雇佣兵和盗墓贼们，虽然也心有不甘，但面对这诡异的局势和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号角声，也不敢久留，纷纷如潮水般，退入了黑暗的森林，消失不见。

一场原本惨烈无比、血流成河的攻城大战，竟以这样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虎头蛇尾地，暂时落下了帷幕。

城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墨家遗孤，都如同虚脱了一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深深的迷茫与恐惧。

他们知道，敌人……只是暂时退却了。下一次，当他们卷土重来之时，必将是……更加猛烈，也更加……致命的攻击！

而他们……又能……抵抗多久呢？

……

数日之后，在墨石长老的主持之下，“天机城”为那些在这场守护战中英勇牺牲的墨家遗孤们，举行了一场……简单而悲壮的葬礼。

没有繁琐的礼仪，没有哀伤的乐曲，只有……沉默的哀悼，和……压抑的啜泣。

季风、素心和石头，也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他们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战后，墨石长老将季风和素心，单独请到了那座古老的石殿之中。

“季小哥，素心姑娘，”墨石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种做出了艰难抉择之后的释然，“老夫……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用不知名兽皮包裹的物事，以及……一枚用坚硬的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形如齿轮的奇特令牌，递到季风面前。

“这是……我‘天机城’世代相传的，关于那座‘钢铁之城’的建造图纸，以及……其核心能源——‘地核机关’的部分残缺设计图。”墨石的声音沙哑而沉重，“那‘地核机关’，乃是我墨家先辈试图引动大地深处地火之力，创造出永恒能源的伟大尝试。只可惜……他们最终失败了，并……引发了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而这枚令牌，”他指着那枚黑曜石齿轮，“则是……开启‘地核机关’最后一道防护的关键信物。它……与你怀中的‘炎狱之心’和那枚黑色火焰令牌，同出一源，乃是……开启‘归墟’之门的第三枚，也是……最重要的一枚信物——‘句芒青藤’！的引路信物”

“什么？！‘息壤之核’？！”季风和素心闻言，都是心中剧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第三枚信物的线索，竟然……一直都藏在这与世隔绝的“天机城”之中！

“不错。”墨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绝，“我‘天机城’一脉，世代守护于此，便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防止这股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再次为祸人间。然而……如今看来，我们……已经失败了。”

“秦国的‘墨影卫’，早已掌握了操控水火的‘奇技’，其力量……与那失控的‘地核机关’，何其相似！而影月……那个继承了‘钢铁之城’疯狂执念的女子，以及……她背后的秦始皇，更是对‘归墟’之力，志在必得！”

“‘天机城’的所在，已经暴露。下一次，他们再来之时，必将是……雷霆万钧，玉石俱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墨石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属于墨者的，牺牲与担当的光芒：“所以，老夫决定……将‘天机城’最后的希望，将这墨家最后的秘密，都……托付给你们！”

“石公！不可！”季风急道，“这……这太贵重了！晚辈何德何能……”

“季风！”墨石沉声打断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殷切的期盼，“你持有‘巨子令’，又身负‘炎狱之心’，更得到了那位‘守缺派’前辈的机关秘要……你……便是巨子遗命之中，那个被选中的‘有缘人’！是……我墨家最后的希望所在！”

“老夫希望你们……能带着这些东西，立刻离开这里！去……去中原，去昔日的楚国故地！”

“楚国故地？”季风一愣。

“不错。”墨石点了点头，“根据先祖留下的手记记载，当年在建造‘地核机关’之时，曾遇到过一些难以解决的技术难题。其中一位精通‘五行生克’之理的墨家大师，曾前往楚国，寻访一位……隐居在楚地深山之中的，据说是公输家族的传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如何平衡水火之力，稳定机关核心的指点。”

“那位公输家族的传人，虽然最终未能完全解决‘地核机关’的问题，但却……提供了一些极为重要的思路和……一枚用天外陨铁打造的，可以暂时稳定机关能量的‘镇魂石’。”

“只是，后来‘钢铁之城’发生灾难，‘天机城’与外界彻底隔绝，那位前往楚国的墨家大师，也……再无音讯。而那枚‘镇魂石’，以及……关于如何稳定‘地核机关’的最终解决方案，也一同……失落在了楚地。”

“你们此行，便是要……找到那位墨家大师的后人，或是……他留下的遗物，寻回那枚‘镇魂石’！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掌控‘归墟’的力量，也才能……有机会，与那已经掌握了‘奇技’的秦国，相抗衡！”

……

告别了墨石长老，以及那些眼神中充满了悲壮与期盼的墨家遗孤，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在年轻的猎人阿蛮的引领下，通过一条更为隐秘的地下水道，悄然离开了那座……即将迎来最后决战的，悲壮的“天机城”。

他们的行囊之中，除了那几卷珍贵的墨家典籍之外，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关于“钢铁之城”和“地核机关”的图纸，以及……那枚象征着大地与守护的，黑曜石信物——“息壤之核”。

他们的心中，也多了一份……更加沉重，也更加……明确的使命。

他们再次踏上了返回中原的道路。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心情，与来时已截然不同。

他们不再是迷茫的逃亡者，而是……肩负着墨家最后希望的，火种的守护者。

……

数月之后，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再次踏上昔日楚国的土地之时，这里……早已是满目疮痍，一片残局。

秦国统一天下的铁蹄，早已将这片曾经充满了浪漫与诗意的土地，蹂躏得不成样子。昔日繁华的城邑，大多已化为废墟；曾经富饶的田野，也已是荒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压抑。

他们按照墨石长老提供的模糊线索，以及那份残缺的图纸，在广袤的楚地，艰难地寻访着那位失落的墨家大师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他们去过郢都，那座昔日的楚国旧都，如今也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残破的宫殿，在风中无声地哭泣。

他们也去过寿春，那座见证了楚国最后辉煌与悲壮的都城，如今更是被秦军付之一炬，只留下一片焦土和……无数无主的冤魂。

他们寻访过许多隐居在深山之中的能工巧匠，也拜会过一些不愿出仕秦国的楚国旧臣，但……都一无所获。

那位墨家大师，以及他所携带的“镇魂石”，就如同石沉大海般，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再也……难觅其踪。

“师兄，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当他们再次无功而返，蜷缩在一处破败的驿站之中，借着微弱的篝火取暖时，石头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季风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将手中那块早已冰冷的干粮，递给了身旁同样沉默不语的素心。

就在此时，驿站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秦军士卒那凶狠的呵斥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等乃是奉新任南郡郡守之命，前来巡查！速速开门！”

南郡郡守？季风心中一凛。他知道，南郡，乃是秦国在楚地设立的重要郡县，其郡守，必然是秦王的心腹重臣。他们怎么会……突然巡查到这等荒僻的驿站来？

难道……他们的行踪，又暴露了？

不及多想，驿站那扇破旧的木门，已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数名身着秦国官服，腰悬利刃的秦吏，在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久经沙场杀伐之气的青年将领的带领下，闯了进来！

当季风看清那名青年将领的面容时，不由得浑身一震，失声惊呼：

“滕……滕大哥？！”

眼前这位身着秦国官服，气势凌人的青年将领，竟然……竟然是他当年在邯郸城中结识的，那位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甚至……还曾一同抵御过秦军的，楚国将门之后——滕翊！

他……他怎么会……穿着秦国的官服？！他……他不是应该……战死在寿春城头，或是……成为秦国的阶下囚吗？！

“季……季风兄弟？！”那名为滕翊的青年将领，在看到季风的刹那，也同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秦吏退下，然后……快步走到季风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与……苦涩：

“真的是你……季风兄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