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墨者 第120章 最后的巨子：陵中的启示

那……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早已彻底消失。

青铜宝座之上，只剩下了一具，早已被彻底榨干了最后一丝生命精华的，如同风干了千年的朽木般的，干瘪的尸骸。

徐福，这个用自己的一生，去追逐一个虚无缥缈长生梦的方士，最终，自己却……成为了别人“长生大道”上，一块冰冷的奠基石。

他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没能留下。

而在那白玉小瓶之中，一滴如同拥有着自己生命的纯黑色的液体，正……散发着一种，足以吞噬周围一切光线的妖异的光泽。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仿佛，整个巨大的地下神国，那……成千上万吨的土石与……青铜，都……无法束缚住它，那……轻于鸿毛，却……又重于泰山的，奇异的存在。

赵高，早已看得痴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最原始的，也最……炽热的，贪婪。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滴恐怖的液体。

而是……那至高无上的，足以让他将整个帝国，都……踩在脚下的，绝对的权力！

……

“成功了……”

始皇帝，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他那早已被丹药，掏空了的枯槁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个白玉小瓶。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早已死状凄惨的徐福。

仿佛，那……只是一个早已被用废了的工具。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滴，承载了他毕生梦想的，黑色的“神迹”。

他缓缓地拔开了瓶塞。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那香气不甜不腻。

却……仿佛带着一种，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最古老的混沌的气息。

仅仅只是闻了一下，赵高便……感觉自己，那……因为常年躬耕于宫廷权谋，而……早已变得有些虚浮的身体，竟……瞬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所……充满！

而始皇帝则……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对准了，自己那……早已干裂的嘴唇，将那一滴黑色的，液体，缓缓地倾倒了进去。

“陛下！不可！”

赵高，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然而，已经晚了。

那滴，黑色的液体，在接触到始皇帝舌尖的瞬间，便……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整个地下神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

一息。

两息。

三息。

……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如同干枯的树枝，被一寸寸折断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猛地从始皇帝，那……干瘦的身体之中，爆发了出来！

他那本已因为衰老，而……微微佝偻的脊背，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被强行重新挺直！

他那早已如同枯树皮般，布满了皱纹与……老年斑的皮肤，竟……在迅速地，恢复着光泽与……弹性！

他那早已花白的头发，也……在以一种违背了自然规律的方式，迅速地由白转灰，再……由灰转黑！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个本已垂垂老矣，一只脚早已踏入了坟墓的帝王，竟……奇迹般地，恢复到了他正值四十余岁，精力最是鼎盛的巅峰状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洪亮，也更加中气十足的狂笑声，如同滚雷般，响彻了整个地宫！

“成功了！朕……真的成功了！”

始皇帝贪婪地，感受着那……失而复得的强大的力量，他那恢复了神采的眼眸之中，燃烧着足以焚尽八荒的疯狂与……喜悦！

然而，一旁的赵高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发现始皇帝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如同，那滴黑色液体般，深不见底的妖异的猩红！

他的气息虽然，变得强大。

但那种属于“人”的，温度，却……仿佛，正在被某种更加古老，也更加冰冷的东西，所……迅速地取代！

“陛下……”赵高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朕，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始皇帝缓缓地转过身，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赵高的身上，竟……让这个早已将生死置之外的阴谋家，都……忍不住，感到了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赵高。”

“传朕，旨意。”

“朕的‘长生大业’，还差最后两味‘药引’。”

“第二把‘钥匙’，是……那个承载了，墨家‘生命本源’的‘鼎炉’。”

“而第三把也是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始皇帝缓缓地，抬起右手，遥遥地指向了，咸阳宫的方向。

“是……那块承载了大秦国运的‘传国玉玺’！”

“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

“将这两样东西，带到朕的面前！”

“朕要将朕的神国，朕的血脉，与整个大秦的国运，彻底熔于一炉！”

“朕要成为这天地之间，唯一的永恒的……主宰！”

始皇帝的声音，早已失去了人类的情感。

那……是一种如同神明般，高高在上的冰冷的宣判！

也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那座，一直在缓缓搏动的，巨大的青铜心脏，竟……猛地一滞！

随即，整个由机关，所……构筑的地下神国，都……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无数幽蓝色的，如同电弧般的神秘符文，竟……凭空出现在了，地宫的墙壁，与……穹顶之上！

它们，飞快地游走汇聚！

最终，在那座巨大的青铜高塔之前，凝聚成了，一个高达数十丈的，巨大的半透明的人形光影！

那光影身穿最朴素的墨甲短褐，面容古拙而……平静。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平静地凝视着，那个早已不复为“人”的……始皇帝。

赵高的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个人。

但只一眼！

他便……认了出来！

那光影的面容，竟……与那个被他们，一直追捕的墨家余孽——季风，有着七分的相似！

那……分明是早已死去了，数年之久，却……依旧如同一个，巨大的梦魇般，笼罩在整个，大秦上空的最后的墨家“巨子”！

“嬴政。”

那光影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整个地下神国，那……数以万计的齿轮，都……为之停转的，奇异的力量。

那并非是威压。

而……是一种早已预见了，所有结局的，巨大的悲悯。

“当你看到，我这缕残影的时候。”

“证明你已经，打开了第一道‘枷锁’。”

“也……证明你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你真的以为我墨家，所……追求的是，助你‘长生’吗？”

巨子的光影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浓浓的哀伤。

“不。”

“我是在用你，与你的整个帝国，作为‘祭品’。”

“去为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镇压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

“你脚下的这座‘神国’，根本就不是什么‘丹炉’。”

“它……是一座‘监狱’。”

“一座用来囚禁，那个名为‘归墟’的上古‘邪神’的，最后的‘牢笼’！”

“而你，嬴政……”

巨子的目光，变得无比的锐利！

“在吞下，那滴‘混沌之血’的瞬间！”

“你便……早已成为了，这座‘牢笼’的新的……‘狱卒’！”

“你将获得你，梦寐以求的……‘永生’。”

“但代价是……你将与这片冰冷的黑暗，永远地融为一体！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踏入人间半步！”

“这便是你我之间，最后的……‘契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