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万年之赳赳老秦 第99章 锋矢折翼，淮阴钓龙

“锋矢”的初捷如同甘霖，滋润着定远城焦渴的根基。然而，战争的残酷很快便以更狰狞的面目显现。

一支深入东北方向、由老秦悍卒孙武（与兵圣同名）率领的“锋矢”小队，遭遇了灭顶之灾。

他们的目标是位于一片水草丰美谷地中的“青羊”部落。情报显示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狄人部落，以放牧为主，战力不强。

孙武部凭借之前的顺利，滋生了轻敌之心，加之对谷地复杂地形勘察不足，一头扎进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青羊”部落并非孤立无援。其首领狡猾地联合了附近两个长期受秦军和狄人夹缝中生存的小部落，并得到了远方一支匈奴流亡贵族的暗中支持！

当孙武部突入谷地核心，试图驱赶羊群时，伏兵四起！狄人骑兵从两侧山坡俯冲而下，箭如飞蝗。更致命的是，那支匈奴流亡贵族率领的数十名精锐骑士，如同锋利的凿子，直插孙武部侧翼，瞬间将小队阵型撕裂。

孙武身先士卒，浴血死战，试图稳住阵脚。但敌众我寡，地形不利，加之对方有精于骑射的匈奴人助阵，败局已定。

鏖战一个时辰后，孙武部百人，除三名斥候因在外围侦查侥幸逃脱外，全军覆没！孙武力战至最后一刻，头颅被悬挂在狄人首领的帐篷前。缴获的少量物资和武器，也成了敌人的战利品。

噩耗传回定远城，如同晴天霹雳！

明政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项离脸色铁青，一拳砸在厚重的案几上，木屑纷飞：

“混账！轻敌冒进！害死我百名好儿郎！”他眼中怒火熊熊，更有深切的痛惜。这些老兵，都是新秦最宝贵的种子！

公子欣端坐主位，面沉似水，眼中寒意森然，仿佛能冻结空气。他盯着那份染血的简报，手指缓缓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孙武轻敌，罪无可恕！然其身死殉国，其过……不累家眷。”

公子欣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厚恤阵亡将士遗属，其子女，由公库抚养成人！

逃回斥候，重赏！责令其详述战败经过，绘制伏击地形图，交予所有‘锋矢’小队引以为戒！”

他猛地站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殿中肃立的几位连长和负责情报的副手：

“此战，非独孙武之过！‘蛛网’情报有重大疏漏！‘青羊’部落的联盟，匈奴人的介入，为何一无所知？！”

负责该区域情报的“蛛网”头目脸色煞白，噗通跪倒：“属下……属下失察！青羊部落近期异常低调，属下以为……以为其无力反抗……匈奴流亡贵族行踪诡秘，实在……”

“以为？无力？”

公子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战场之上，岂容‘以为’二字！

情报不明，便是将将士送入死地！罚俸半年，降级留用！若再有重大失误，提头来见！”

“诺！谢君侯不杀之恩！”那头目汗如雨下，连连叩首。

“项离！”公子欣转向自己的大将，

“传令所有‘锋矢’小队：即刻收缩活动范围！暂停对中等以上规模目标的主动攻击！以小队为单位，依托有利地形（如废弃戍堡、隐秘山谷）建立临时据点，转为防御骚扰战术，重点打击小股游骑，劫掠落单商旅（若有），确保自身安全！

‘蛛网’全力配合，重新梳理所有目标区域情报，务必做到精准无误！我要知道每一个部落背后可能的盟友，每一股流寇背后是否有靠山！”

“末将遵命！”项离抱拳领命，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公子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戾。挫折是成长的代价，但这代价过于惨痛。他必须稳住阵脚，调整策略。新秦的獠牙，还远未到可以肆意撕咬的时候。

淮阴钓叟，国士无双？

就在定远城为“锋矢”折翼而阴云密布之时，一封来自淮阴的绝密情报，如同穿透乌云的一道微光，送到了公子欣案头。情报由王五亲自呈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

＞ “淮阴急报：韩信困顿至极，因连日无获，饿晕于淮水之滨。幸有漂母（洗衣老妇）怜悯，舍饭相救，方得活命。

漂母言：‘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信感泣，言：‘信必有以重报母！’然其状甚凄惶，前途渺茫。时机或将至？请君侯示下！”

公子欣握着这份薄薄的素帛，心潮起伏。那个在史册上留下“国士无双”评价的兵仙，那个能指挥千军万马如臂使指的天才统帅，此刻竟落魄到饿晕河边，靠一个洗衣老妇的怜悯才活下来！

“漂母饭信……漂母饭信……”公子欣低声重复着这个典故，历史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叠。韩信此刻的绝望和屈辱，正是其内心最脆弱、最渴望改变之时！那个“信必有以重报母”的誓言，透露出他深藏的不甘与志向！

“不能再等了！”公子欣猛地站起，眼中精光四射。他看向蒙嫣和王五：“收服韩信的契机，就在此刻！若待其投入他人麾下，或心性在困顿中磨灭，悔之晚矣！”

“公子欲如何施为？”蒙嫣问道，她也深知此人的分量。

公子欣踱步沉思，语速飞快：“直接招揽，过于突兀，易生疑窦。需以‘机缘’之名，润物无声。”他心中已有定计：

1. ‘巧遇’施恩：立即派遣王五麾下最精干、最善于伪装且通晓楚地风物的心腹，伪装成游历的士人或行商，携带不易腐坏的精粮（如炒米、肉脯）、御寒衣物（不必奢华，但需厚实）以及少量应急钱币，火速赶往淮阴。

2. ‘偶遇’地点： 就在韩信常钓鱼的淮水之滨附近。选择其再次因饥饿或受辱而陷入窘迫之时（‘蛛网’需密切监控，把握时机）。

3. 接触方式：不可刻意！装作不经意路过，见其窘状（如被市井少年围堵、或因饥饿步履蹒跚），心生恻隐（强调是“恻隐”，而非“看重”）。

以“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忍见读书人受辱\/挨饿”等理由，施以援手。食物、衣物、钱币，皆以“暂解燃眉之急，不必挂怀”的态度赠予。

4. 关键试探：在赠予物品时，可“无意”间显露一丝对新秦定远城的“向往”或“好奇”

（如：“听闻西北新起一城，名曰定远，不奉暴秦，广纳贤才，颇有气象，可惜路远难行…”）。观察韩信反应！若其眼神有异动或追问，则点到即止，留下模糊的好印象即可。若其漠然，亦不强求。

5. 赠书点睛： 准备一份精心誊抄的、残缺不全的、看似古旧的兵书残卷（内容可从公子欣记忆中摘取精妙但非核心的片段，或由墨家钜子仿古制作）。

在“施恩”后，作为“同好”或“不忍明珠蒙尘”的慨叹，将此残卷赠予韩信。言：“观君气度，非常人也。此乃家传残篇，于吾无用，或可解君困顿之思。”

此举意在：

一，投其所好，触动其最核心的志向；

二，暗示其价值被“识得”；三，

埋下未来进一步接触的引子（若韩信钻研残卷有所得，必想寻求后续）。

6. 后续监控： 无论韩信反应如何，施恩者迅速离开淮阴，不留痕迹。

“蛛网”转为最高级别监控，记录韩信得到援助后的一举一动、精神状态变化、是否研究兵书、有无离开淮阴迹象等。

“此计关键在于‘自然’与‘投其所好’！”公子欣总结道，“让他感受到雪中送炭的温暖，而非刻意的招揽。让兵书残卷成为点燃他心中不灭之火的火星！王五，人选务必可靠！行动务必隐秘！绝不能让韩信察觉背后有庞大组织操纵！”

“属下明白！必选派最得力之人，亲自拟定细节，确保万无一失！”王五深知此事关乎国运，肃然领命。

内帷新颜，暗香浮动：

定远城内，公子欣纳牡丹、芍药为妾的仪式虽力求简朴，但在蒙嫣的精心操持下，依旧不失郑重。没有大肆宴饮，只在明政殿后苑设了一席家宴，参与者仅有公子欣、蒙嫣、项离（代表军方重臣）、墨家钜子（代表技术核心）以及王五（代表情报核心）等寥寥数人。

牡丹与芍药褪去了往日的暗色劲装，换上了蒙嫣亲自挑选的、符合侧室身份的素雅襦裙。

虽无凤冠霞帔，但发髻间一支素银簪，衬得她们洗去铅华的面容多了几分温婉，只是眉宇间那股属于“影刃”的锐利与沉静，依旧若隐若现。她们向公子欣和蒙嫣行了大礼，敬了酒。席间言语不多，但举止得体，对蒙嫣的恭敬发自内心。

项离等武将对此事乐见其成，牡丹芍药的功劳和本事他们是服气的，此举更能凝聚人心。墨家钜子则更关心匠作区的新订单。

仪式虽简，影响却深。

定远城上下很快都知晓了此事。普通士卒和民众看到了公子欣的赏罚分明与不拘一格——连女卫都能因功成为君侯侧室！这极大地激励了人心，尤其是那些追随公子欣于微末的老兵和“蛛网”成员，忠诚度更加牢固。

而在权力的核心圈层，变化悄然发生。牡丹与芍药的身份转变，意味着“蛛网”的力量更深地嵌入了内帷。

她们依旧负责机密文书的传递和公子欣、蒙嫣的贴身护卫，但如今行事，少了几分下属的拘谨，多了几分属于“主人”的从容和责任感。府邸内院的防卫被梳理得更加严密，如同铁桶。

蒙嫣对她们的态度，既有主母的雍容，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需要盟友，但也需要确保这两个手握“蛛网”内卫大权的枕边人，不会成为未来的威胁。

她巧妙地以“姐妹”相称，常邀她们一同处理内务，分享信息（尤其是关于沛县吕雉的动向），既示亲近，也在观察。

牡丹芍药则更加谨小慎微。她们深知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更明白蒙嫣在公子欣心中的地位和其自身的手段。

她们恪守本分，对蒙嫣的指令执行得一丝不苟，甚至比以往更加卖力地监控着府邸内外的一切风吹草动。她们的存在，如同定远城阴影中的定海神针，让那些潜在的、来自内部的窥探和不安分，被无声地扼杀在萌芽状态。

公子欣则很满意这种变化。牡丹芍药的忠诚毋庸置疑，纳入内帷后，她们的情报价值和安全价值都得到了提升。而蒙嫣对此事的处理，也展现了她作为未来王后的胸襟与手腕。内帷的稳定，让他能更专注于外部的狂风暴雨。

定远城在血与火的淬炼中，在权谋与情网的编织下，缓缓转动着它日益庞大的身躯。孙武部的鲜血尚未冷却，淮阴河边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即将上演，而内帷的烛光下，新的格局已然形成。

公子欣的目光，穿透城墙，望向东南方的淮阴，也望向更遥远的沛县、下邳、吴中……那些散落的星辰，正等待着他去摘取，或者……摧毁。新秦的崛起之路，每一步都浸透着铁血、权谋与对人心的精准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