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万年之赳赳老秦 第90章 月夜潜龙，辞秦西行

密室中的怒吼余音尚在回荡，公子欣的眼神已恢复冰封般的冷静。决断已下，剩下的便是最危险也最关键的——撤离！数千人的队伍，目标太大，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项离！王五！” 公子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末将在！”“属下在！”

“即刻执行‘潜龙’计划！”

“诺！”

潜龙入渊，化整为零：

整个渭南封地，如同一个精密的齿轮，在黑夜的掩护下开始高速而无声地运转。

1. 凤鸣营·影骑： 这支公子欣倾注心血打造的核心武力，是撤离的关键。项离亲自坐镇，将九百余精锐“影骑”以及部分最忠诚可靠的“凤鸣营”骨干，以“连”（约百人）为单位，迅速拆分。

他们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普通商旅、流民、甚至胡人的服饰，携带少量干粮、饮水、特制武器（连弩拆解、陌刀裹布）和应急药物。王五的“蛛网”早已规划好多条隐秘路线和沿途的临时补给点。

这些精锐如同水滴渗入沙地，在夜色中悄然离开渭南城，向着西北方上郡的方向，分批次、多路散开。他们的任务是避开官道，昼伏夜出，潜行至上郡指定地点汇合。

2. 核心班底与家眷：公子欣、蒙嫣、王五、昭平、墨家钜子及核心弟子、匠作营的大师傅及核心工匠（携带最重要的图纸、秘方、小型精密工具模型）等核心成员，人数相对较少（约两百人）。

他们同样乔装改扮，但将由项离亲自率领最精锐的一队影骑（约百人）贴身护卫。这支队伍将携带最重要的技术资料、少量贵重金属（金饼、珠宝，便于交易）和生存必需品，同样选择隐秘路线，但行进速度会稍快。

3. 匠作营与普通人员：庞大的匠作营、屯田卫、府中仆役以及不愿或不便离开的家属，则被安排分批、分区域，以“投亲访友”、“商队雇佣”、“返乡务农”等合理名义，在接下来数日乃至数周内，陆续、自然地离开渭南和长安区域，散入关中乃至更远的郡县。

公子欣已下令，府库中剩余的粮食、布匹、部分不易携带的农具、甚至部分工坊设备，皆留予他们，并留下足够的安家费用，确保他们在失去公子欣庇护后，也能在渭南或他处安稳生活。这是他对追随者的最后责任。

4. 净牲司与天香阁：这两个“招牌”机构，公子欣并未完全放弃。他留下可靠之人接手管理（多为本地提拔、忠诚可靠且与咸阳无瓜葛者），继续运作。一方面可维持表面正常，麻痹咸阳耳目；另一方面，它们将成为未来可能的信息渠道和微弱的财源（部分收益会秘密转往西行队伍）。

子时将近，万籁俱寂。渭南君侯府的书房内，灯火如豆。公子欣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背着一个不大的行囊，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最重要的几卷核心图纸和蒙嫣赠他的玉佩。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方素帛。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

父皇陛下膝下：

儿臣嬴欣，拜别。

渭南长安，陛下所赐之物，所授之职，所赐之印，尽数留于府中。此身孑然，唯携旧仆数人，远赴西荒，自生自灭，永不归秦。

临别泣血，唯有一言相告：世上本无长生！金丹铅汞，剧毒之物！

父皇若疑，可取金丹少许，饲于鸡犬猫鼠，观其暴毙之状，便知儿臣所言非虚！切莫再服！切莫！切莫！

儿臣此去，黄沙万里，恐无归期。唯愿父皇……珍重龙体！

不孝子 嬴欣 绝笔

笔锋力透纸背，带着决绝与最后一丝不忍的劝诫。他将书信郑重封好，置于书案最显眼之处。旁边，是叠放整齐的长安侯印信、封地文书、象征身份的玉佩、以及所有来自咸阳的赏赐之物。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无数谋划、挣扎与短暂希望的书房，眼中无悲无喜，唯有冰封般的坚定。转身，吹熄烛火，书房陷入一片黑暗。

月夜疾驰，龙归西极：

君侯府后门悄然打开。项离一身黑衣，如同铁塔般矗立，身后是百名同样黑衣黑甲、牵着头戴笼套战马的精锐影骑。蒙嫣、王五、昭平、墨家钜子等人已在此等候，皆是一身便于行动的装束，神情肃穆。

“公子！” 项离低声道。

公子欣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环视众人，目光在蒙嫣担忧而坚定的脸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

“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声低沉却清晰的命令。

百余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从渭南城最偏僻的角落悄无声息地驰出。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几无声息。他们避开所有官道，专走荒僻小路、河谷浅滩，如同一条黑色的潜流，向着西北方，那未知的、代表着自由与艰险的广袤之地，疾驰而去！

项离一马当先，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黑暗中的一切。王五则不断接收着“蛛网”从沿途传回的安全信号。蒙嫣紧跟在公子欣身侧，感受着夜风的凛冽，心中却异常踏实。昭平咬着牙，努力跟上队伍。墨家钜子望着前方深邃的黑暗，眼中闪烁着理想的光芒。

月光清冷，洒在疾驰的骑士身上，勾勒出他们沉默而坚定的剪影。渭南城的灯火在身后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下。前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是深邃无垠的黑暗，是……全新的开始！

数日后。

当黑冰台发现渭南君侯府人去楼空、只剩下那封惊世书信和一堆冰冷的印信时，整个咸阳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什么？！嬴欣跑了？！”

嬴政的咆哮声震得大殿梁柱簌簌作响！他一把夺过那封“绝笔信”，看着上面“世上本无长生！金丹铅汞，剧毒之物！”的字句，如同被最毒的蝎子狠狠蛰中！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饲于鸡犬猫鼠，观其暴毙之状……”

嬴政的手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看向案几上那碗刚刚由方士献上、还冒着热气的“金丹仙露”！

“赵高！”

嬴政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与暴怒，

“给朕……抓几只活物来！立刻！马上！！”

很快，几只活蹦乱跳的鸡鸭被送入大殿。在嬴政血红双眼的注视下，赵高颤抖着将一点金丹粉末混入水中，强行灌入一只鸡的口中。

不过片刻！

那鸡突然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羽毛炸起，发出凄厉的惨叫，短短几个呼吸间，便七窍流血，僵直不动！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鸭子和随后被带来的一条狗身上！皆是痛苦挣扎，暴毙而亡！

“啊——！！！”

嬴政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而愤怒的咆哮！他猛地掀翻了御案！玉碗金杯、奏章文书、连同那碗“金丹仙露”摔得粉碎！

“骗子！都是骗子！！”

他状若疯魔，抽出佩剑疯狂劈砍着殿柱，“徐福！卢生！韩终！你们这些欺君罔上的妖人！朕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诛灭九族！！！”

长生梦碎的暴怒，被儿子背叛的耻辱，以及对自身被愚弄的滔天恨意，瞬间吞噬了这位千古一帝！

而赵高，匍匐在狼藉的地上，看着暴怒的始皇，又想起公子欣那封彻底撕碎他主子长生幻梦的书信，心中对公子欣的恨意，已如九幽寒冰，阴毒刺骨！他咬牙切齿：

“嬴欣！你竟敢如此！本官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西方·晨曦初露：

就在咸阳宫因长生梦碎而陷入疯狂与杀戮（方士大清洗）之时，遥远的西方，贺兰山以东的荒原上。

公子欣勒住战马，迎着凛冽的晨风，望向东方那轮喷薄欲出的红日。身后，是沉默如山的项离和百战精锐；身侧，是目光坚定的蒙嫣；远处，陆陆续续有其他化整为零的“影骑”小队，如同归巢的倦鸟，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

他展开一张简陋的、由王五手下最精于绘图的“蛛网”成员绘制的草图，上面粗略勾勒着河流、山脉，以及更西方一片巨大的、标注着“未知”的空白。

“这里，” 公子欣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片空白上，声音在晨风中清晰而充满力量，“便是我们的新起点！”

“大秦，已是过往！”

“从今日起，我们脚下之地，便是——新秦！”

朝阳的金辉洒在公子欣身上，为他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边。他目光如炬，望向那未知的、充满无限可能的西方疆域，手中马鞭，直指苍穹！

龙归西极，潜渊终化惊雷！一段属于开拓者、属于理想国度的全新史诗，在血色朝阳的见证下，于这苍茫的荒原之上，轰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