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成了心头刀 第342章 轻重

窗外的秋阳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洛九曦坐在兄长榻前的绣墩上，眉头微锁，谈及边疆局势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向往和难以掩饰的跃跃欲试：“大哥，北狄此次集结兵力远超往年，边关几位将领虽勇，但缺乏统筹之人。我若前去，凭借对兵部事务的熟悉和对战局的把握，或可尽快稳定局势……”

洛元春未等弟弟说完，便缓缓摇头，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地打断了他：“九曦，你的心思，大哥明白。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是男儿本色。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洛家如今在朝中，只有你一人在京为官，支撑门庭。你便是洛家在京城的定海神针。”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向弟弟：“你若此时离京，前往边疆，短则数月，长则难以预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人心叵测。你远离权力中心，一旦京中有变，或是有人趁机在陛下面前进谗言，我们在京城便是耳聋目瞎，待你得到消息，恐怕已是木已成舟，届时悔之晚矣！此其一。”

“其二，”洛元春的目光扫过窗外院子里正被嬷嬷陪着蹒跚学步的明远的身影，语气中多了几分温情与沉重，“家中老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再次惊吓。明远尚且年幼，离不开父亲。兮梦虽然能干，但终究是内宅妇人，需要你在身边支撑。更何况……那个屡次三番往洛家送信，行为诡秘的匿名者，至今未曾查明身份和意图。敌暗我明，你岂能轻易远离？”

洛九曦听着兄长条分缕析的利害关系，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是那股沙场情怀一时占了上风。

他叹了口气，点头道：“大哥思虑周全，是我一时冲动了。大哥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不会贸然行事。”

见弟弟听劝，洛元春欣慰地点点头，随即又提起另一件烦心事：“还有二房那边，留在京城终究是个隐患。他们眼皮子浅，心思活络，难保不会被人利用，惹出祸端。我想着，得尽快让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洛九曦深以为然：“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找个什么由头才好？”

洛元春沉吟道：“我稍后便与你大嫂商量一下，让她提前些日子回安阳。就借口明德媳妇即将临盆，她这个做婆婆的必须回去坐镇。届时让二房跟着她一同回去，路上有个照应，也名正言顺。”

洛九曦闻言却有些犹豫：“大嫂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这才住了几天？而且她定然也放心不下大哥您的身体……”

洛元春摆手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许：“我有你在京城，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者说，我如今忙得很，上午要看书静心，还要按祁大夫的吩咐锻炼腿脚，下午还得陪老祖母下两盘棋解闷，教明远认几个字，晚上还得再活动活动筋骨。一天下来，充实得很，哪里需要人时刻陪着？反倒是安阳那边，明德媳妇头胎，你大嫂不在跟前看着，确实说不过去。让她带着二房回去，一举两得。”

洛九曦见大哥安排得如此周到，连理由都找得这般充分，心中感佩，也不再反对：“既然如此，就依大哥所言。只是辛苦大嫂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许多尽在不言中。

窗外，秋色正好，院内的明远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兄弟二人的目光不由的都看向了窗外。

而宫里的皇上正因边疆战事焦心。

这日午后竟只带了李达等几名贴身侍卫，微服简从，悄无声息地驾临洛府，径直去了洛元春养病的院子密谈。

这一不寻常的动静，自然没能完全瞒过府中众人的眼睛，尤其是本就心思浮动、时刻关注着主院动向的二房。

二老太爷正在花院里无聊地逗弄着笼中鸟，忽然发现通往洛元春院落的几条路径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面容冷峻、眼神锐利的陌生护卫，虽穿着寻常家丁服饰，但那挺直的腰板和警惕的神情，绝非普通下人。

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回房，找到正在对着一匹新得料子比划的二老太太和洛惜颜，压低声音，带着惊慌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大院子那边突然多了好多生面孔的护卫，看着就不一般！别是……别是又惹上什么天大的麻烦了吧？可别再牵连到咱们！”

经历过上次洛家被袭、他们仓皇逃回安阳的遭遇，二房如今已是惊弓之鸟，生怕再次被卷入漩涡。

二老太太一听，也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料子都掉在了地上：“啊？这……这可怎么是好？咱们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还是洛惜颜稍微镇定些，但眼中也闪过一丝慌乱，她强自冷静道：“父亲，母亲，先别自己吓自己。也许是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呢？咱们得先弄清楚来的到底是谁。”

洛惜颜可清楚的记得，正是因为他们二房上次的仓皇逃离，才导致这次差点连洛家的门都进 不来。

二老太太如梦初醒，连忙唤来自从住进洛府后，她用银钱悄悄收买的、一个在二门上当差、有些贪财的婆子，塞过去一锭不小的银子，低声吩咐：“快，想法子去打听打听，大老爷院子里到底来了什么贵客？怎么这么大阵仗？”

那婆子掂量着银子，眼睛一亮，应声而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婆子匆匆回来，脸上带着神秘和兴奋，回禀道：“回二老太太，打听清楚了！是大老爷院子里来了位了不得的贵客！虽然穿着普通，但气度不凡，连九爷都恭敬得很呢！守卫的都是宫里出来的大内高手！二门洒扫的小厮隐约听守门的护卫头领低声说了句‘圣驾’……”

“圣驾？！”二老太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难道……难道是皇上？！”

这个猜测如同惊雷，在二房三人心中炸开！

皇上竟然微服私访来了洛家！这是何等的荣宠！

短暂的震惊过后，三人心思立刻活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