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元宵节
下午的阳光穿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不灼人,却足够在桌面上铺展开一片温柔的光斑。仲明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微风里轻轻摇曳,枝桠间漏下的光跳跃着,像极了记忆里零碎的片段。他忽然定了定神,转头看向正在批阅文件的廷和,声音里带着点不经意的恍然:“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
廷和手里的钢笔顿了顿。他抬眼,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点头应道:“可不是嘛,转眼就到元宵节了。”
“我去供销社,买两个大红灯笼,”仲明的眼里忽然亮了亮,语气里瞬间透出股按捺不住的热闹劲儿,“让杨仲伟和张师傅在两个大门垛上架个横杆,把灯笼挂上,也喜庆喜庆。”
“那好,”廷和当即应下, “过节嘛,就该有个过节的样。”
说干就干,仲明拿起桌上的钥匙起身就往外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合。不多时,院子里响起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又渐渐远去,消失在院外的巷口。
他回来得很快,车把上挂着两只崭新的大红灯笼,红绸面在风里轻轻晃着,鲜亮的红色像一团跳动的火,看着就添了几分年味儿。回厂后,他立刻喊上杨仲伟和张师傅,三人搬来梯子,在大门两侧的门垛上稳稳架好横杆。又让永明拉来临时电线,把开关妥帖地安在传达室的墙壁上。等一切收拾停当,天边的霞光还未褪尽,天还没擦黑,两只大红灯笼便被点亮了。暖融融的红光映着灰扑扑的门垛,把整个院子都衬得热闹了几分,连空气里似乎都飘着点甜丝丝的期待。
下班后,廷和和仲明两兄弟结伴回家。刚推开自家院门,就见院子中央的空地上飘着白花花的糯米粉,像落了层薄雪。老伴儿和仲芳正围着个半人高的大簸萝箱,手里不停晃动着,白白胖胖的元宵在粉里打着滚,越滚越圆,渐渐堆得像座小山,估摸着足有四五十斤。
廷和走上前,弯腰掸了掸衣襟上的落粉,笑着问:
“老伴儿,你做这么多元宵干什么?”
老伴儿直起腰,捶了捶酸胀的后背,又拍了拍手上的粉,语气里带着点自豪:
“我做的元宵远近闻名,你还能不知道?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和仲芳合计着多做些,给亲戚朋友分一分。这是最后一层糯米粉,再过两个小时就能下锅了。”
“正好,”仲明接话道,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我明天早晨进城找资料,顺带把晓芬家和仲昆家的都送过去。”
老伴儿点点头,又转向一旁帮忙递东西的仲伟:“永明走了没有?”
“没有,在车间收尾呢。”仲伟答道。
“那你让他回家前来一趟,捎些回去给老人尝尝,”
老伴儿细细叮嘱着,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暖意,
“他回来后再跑一趟杨村长家,我早跟他老伴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别买元宵了。对了,再问问葛叔,明天厂里有几个人不回家,我多备些,明天早晨每人20个元宵,你给葛叔送过去,让他给工人们煮上。”
院子里的簸萝箱还在被轻轻晃动着,元宵在糯米粉里越滚越圆,滚过一层又一层的牵挂。就像这日子,在一声声叮嘱、一次次张罗里,慢慢滚出了满满的团圆,和化不开的暖意。
傍晚的会计室里,最后一张出差票据被仲昆仔细地粘在报销单上,转头看向正在核对账目明细的马媛。仲昆把单据归拢整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爸爸让我和你俩对完账以后就带你回家。明天是正月十五,厂里放一天假,你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走。”
马媛闻言,手里的算盘顿了顿,抬头看他时眼里漾起笑意,她将账本合上,起身开始收拾桌角的杂物。
摩托车驶进熟悉的胡同口时,天色已擦黑。推开家门,厨房传来滋啦的炒菜声,岳母探出头来,围裙上沾着点点油星:
“回来啦?快坐,晚饭马上就好。”仲昆应了声,放下手里的包就转身往外走:“我去接小燕。”
幼儿园门口,几个晚走的孩子正被家长接走。仲昆停稳摩托车,远远就看见小燕趴在铁门栏杆上张望,平日里这时候来接她的都是外婆,此刻见到熟悉的身影,小姑娘眼睛一亮,像只快活的小鸟般扑了过来:“爸爸!”
她高兴得直跳,小小的身子紧紧抱住仲昆的腿,仰着红扑扑的脸蛋笑。仲昆弯腰把女儿抱起来,掂量着她似乎又沉了些,心里泛起一阵柔软。把小燕稳稳放在摩托车后座,他特意叮嘱:
“抓好爸爸的腰,别松手。”
车速放得极慢,晚风里飘着邻家饭菜的香气,后座传来女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回到家时,马媛正在洗衣房忙碌。她从包里拿出从杨家庄带回来的换洗衣物,先用清水仔细泡着,再分批放进洗衣机。仲昆知道她的习惯,总说这样洗过的衣服没有洗衣粉的呛味,带着阳光晒过的清爽。
“爸还没回?”仲昆擦了擦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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