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二次失败
冬日的傍晚总是来得格外匆忙,下午六点刚过,天色已彻底沉了下来,墨蓝色的夜幕像一块厚重的绒布,将整座城市轻轻笼罩。蓬莱春饭馆的灯光在夜色中晕开一片暖黄,仲昆、苏达成和永明三人陆续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了这家熟悉的馆子。
他们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四人间的小包厢,刚坐下,苏达成便笑着摆手:“今天我做东,谁也不要和我争。”
仲昆立刻附和:“对,当上科长了,这顿肯定得你请。”
永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笑着向苏达成道贺。苏达成满面红光地叫来了服务员:“3个人,按40元的标准上,再来一瓶洋河大曲。”
菜还没上桌,包厢里的话题已热络起来。仲昆清了清嗓子开口:
“今天是周六,咱们每周的聚会照旧,不过重点庆贺达成高升。另外还有几件事跟你们说,达成当上科长后,拖拉机厂的结算工作我就退出了,以后由你直接跟宋会计对接。齿轮厂送货的事,近期还是我和永明负责。永明这段时间跟着我学货车,过了新年先报理论考试,考出来后我再帮他练桩考和路考,争取早点拿证。这货车将来就交给他,送货直接跟达成交接,我就彻底脱手了。还有咱们仨吃饭、洗澡、打麻将的事,一定得捂严实了,千万别让外人知道。”
话音刚落,服务员便端着酒菜推门而入。三个人没多耽搁,酒只喝了半瓶就放下了杯子——他们心里都惦记着接下来的麻将局。这一夜,麻将室里的洗牌声、谈笑声此起彼伏,直到凌晨四点,三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在楼下休息大厅稍作停歇。苏达成头一沾沙发就沉沉睡去,仲昆却不敢合眼,他得赶在六点去火车站接站。
五点一刻,仲昆推醒昏昏欲睡的永明,两人裹紧棉衣上了车。赶到火车站买了站台票进站时,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冬天的清晨寒风刺骨,站台上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接站的人缩着脖子来回踱步。火车晚点了十分钟,他们在站台上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凛冽的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却也让人头脑格外清醒。
终于,远处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声,一道光束刺破晨雾。列车停稳后,仲昆远远看见卧铺车厢门口走下一个乘警,手里提着个不大的包裹。他快步迎上去,看清来人后笑了——正是上次从金华回来时送过他们的冯乘警。
“冯警官,一路辛苦!”仲昆热情地招呼着。
“是你们啊,这么早来接站?”冯乘警也认出了他,笑着寒暄几句。
寒暄过后,仲昆和永明接过包裹,一起走出车站。此时天边已渐渐亮了起来,寒风中的车站广场上,新一天正悄然开始。
冬日的清晨,寒气还未完全散去,仲昆刚到岳父的办公室坐下,腰间的传呼机便“嘀嘀”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毕庶模发来的消息:“输出齿轮图纸已找到,照片已传真至岳父办公室,速去接收。”简单的几行字让仲昆精神一振,这个困扰车间多日的图纸问题,总算有了着落。
他把目光转向传真机,果然在传真机旁看到了那张关键的图纸——虽然是照片传真,线条和参数却清晰可辨。仲昆小心地将图纸收好,心里盘算着周一的行程。
周一早晨,天刚蒙蒙亮,仲昆已经发动了那辆新的130汽车。副驾驶座上的马媛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是昨天从火车站接运回来的研磨轮,旁边则整齐放着毕庶模发来的伞齿轮图纸。汽车驶过空旷的街道,朝着城郊的齿轮厂驶去,车轮碾过路面的薄霜,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进齿轮厂大门,仲昆就看到廷和正站在车间门口等着他们。“爸,”仲昆停下车,拿着图纸迎上去,
“成都那边回话了,齿向测量仪最早1月15号才有货,他们让我10号左右再打个电话确认。”
廷和接过图纸翻看着,眉头微微舒展:“测量仪的事先别急。现在图纸有了,研磨轮也到了——”他抬头看向车间方向,语气变得果断,“不行,今天就让吴宏试试,对照图纸看看能不能先把输出齿轮加工出来。”
说罢,廷和拿着图纸和研磨**步走向加工车间。仲昆和马媛紧随其后,只见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已经响起,廷和径直走到恒齿机床旁,正在调试设备的吴宏闻声抬头。“吴宏,你来看看,”廷和将图纸铺在操作台上,指着研磨轮说,“图纸和工具都齐了,今天咱们试试加工这个伞齿轮。”
吴宏凑近图纸,手指沿着齿轮的参数线条划过,又拿起研磨轮仔细比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带着油墨香的图纸上,新的加工任务就寄托在这张图纸上。
淬火炉旁还放着一排那天已经淬好火的齿轮。廷和捧着这一枚经历过“烈火考验”的工件,快步走向车间另一侧的珩齿机。金属表面尚未褪去淬火后的青灰色,却已在空气中凝结出一种等待蜕变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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