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元宵刚过,村里的雪就开始化得厉害。屋檐上的冰棱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渐渐发青的天空。杂货铺门口的老槐树下,已经有嫩芽偷偷钻出来,裹着层褐红的皮,像刚出生的小鸡,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林辰,你看这芽!”阿木蹲在树底下,手指轻轻碰了碰嫩芽,眼里满是惊奇,“张婆婆说,这叫‘报春芽’,它一冒头,春天就真的来了。”
林辰正忙着把年前积压的货搬到院里晾晒,闻言笑着回头:“是啊,过不了多久,就能听到燕子叫了。”他记得小时候,每年春天,燕子都会落在自家的屋檐下,衔泥筑巢,母亲总说“燕子来,福气来”。
说话间,张婆婆挎着个竹篮走过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荠菜团子,绿油油的,冒着热气。“快尝尝,挖的头茬荠菜,鲜着呢。”她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又从怀里掏出包花籽,“这是我攒的虞美人籽,你们院里有空地,种上吧,夏天开花好看。”
阿木拿起一个荠菜团子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气,却吃得眉飞色舞:“好吃!比城里的点心还香!”
张婆婆被他逗得笑出了眼泪,指着院角的空地说:“那片地我看挺好,阳光足,适合种花。等下我让你王大爷来帮你们翻松土,保证能种出满院的花。”
“不用麻烦王大爷,我们自己来就行。”林辰赶紧说,“阿木最近学了松土的法子,正好让他练练手。”
“那敢情好。”张婆婆笑着点头,“对了,东头的老李说,他那屋的窗纸被风吹破了,你们有空去给糊上呗?”
“哎,好。”林辰应着,心里盘算着下午就去。老李的眼睛不方便,这种细致活,还是他们去做更放心。
吃过早饭,林辰和阿木提着浆糊和纸,往老李家走。路过打谷场时,看到不少人在翻地,锄头落在地里的声音“吭哧、吭哧”响,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像首充满生机的歌。王大爷正赶着牛犁地,看到他们就喊:“辰娃,等种上玉米,我给你留两垄,让你尝尝自家种的鲜玉米!”
“那敢情好,谢谢大爷!”林辰笑着回应。他知道,王大爷说的“两垄”,其实是想让他们多尝尝鲜,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贵重。
到老李家时,老人正坐在炕头听收音机,里面播放着春耕的新闻。看到他们进来,他摸索着要起身,被林辰按住:“大爷,坐着吧,我们来糊窗纸。”
阿木手脚麻利地爬上窗台,先把破了的旧纸撕掉,林辰则在一旁调浆糊,用的是糯米面,粘性足,能管一整年。两人配合默契,没一会儿就把窗纸糊好了,新纸白净,透着光,屋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辛苦你们了。”老李摸着窗台,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再也不用听风啸了,安稳。”他从柜里摸出包珍藏的茶叶,非要塞给林辰,“这是我侄子从南方寄来的,你们尝尝,比咱这儿的野菊花茶香。”
林辰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里却暖暖的。他知道,这茶叶在老李心里,比金子还贵重。
从老李家出来,两人往回走,路过村西头的小河时,看到冰已经化了,河水潺潺地流着,映着岸边的柳丝,像幅流动的画。阿木突然说:“林辰,我们在河边种点柳树吧?张婆婆说,柳树能护堤,还能挡挡夏天的太阳。”
林辰看着岸边光秃秃的土坡,觉得这主意不错:“好啊,等明天去镇上买些柳树苗,我们一起来种。”
回到杂货铺时,王大爷已经带着儿子来帮忙翻地了。父子俩抡着锄头,把院角的空地翻得松松软软,泥土的腥气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心里发暖。“辰娃,这地翻好了,保准能种出好花来。”王大爷擦着汗说,“等下再撒点草木灰,能肥地。”
“谢谢大爷。”林辰赶紧递上水,“您歇会儿,喝口水。”
“不歇了,还得去给自家地施肥呢。”王大爷摆摆手,带着儿子匆匆走了,临走前还回头喊,“种花有啥不懂的,就来问我,我年轻时种过牡丹!”
阿木看着翻好的土地,摩拳擦掌:“林辰,我们现在就种花籽吧?我都等不及看它们开花了。”
“急啥,”林辰笑着说,“先把土整平整了,再浇点水,等明天土润了再种,成活率高。”
两人忙活到傍晚,才把土地整理好。阿木提着水桶浇水,水落在土里,发出“滋滋”的响,像在给土地解渴。林辰则坐在石凳上,看着夕阳给土地镀上一层金,心里突然觉得,这院角的空地,种的不只是花,更是对日子的期盼——盼着花开,盼着叶绿,盼着这平凡的日子,能像花一样,热热闹闹地绽放。
晚饭时,张婆婆又来了,带来了她刚蒸好的红薯。“尝尝,这是去年窖藏的最后一批红薯,再不吃就坏了。”她坐在桌边,看着院角的土地,“等虞美人开了花,我给你们做个花锄,小巧玲珑的,正好用来除草。”
“那太好了!”阿木啃着红薯,眼睛亮晶晶的,“到时候我天天给花浇水,保证让它们开得比谁家的都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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