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但村里的气氛却一天比一天热乎,家家户户都开始扫尘、腌肉、蒸馒头,空气中飘着肉香、面香、还有淡淡的松针香——那是有人开始劈松枝,准备年三十晚上守岁时烧。
杂货铺的生意也跟着忙起来。孩子们攥着压岁钱来买炮仗,红的、绿的、带响的、喷花的,柜台前堆成了小山;女人们则来扯红布,要给孩子做新衣裳,给老人做新帽;连平时省吃俭用的老李,都拄着拐杖来买了两挂鞭炮,说“过年嘛,得听个响”。
“林辰,你看这炮仗够不够?”阿木抱着一捆“窜天猴”,兴奋得脸通红,“王大爷说,三十晚上放这个,能把晦气都炸跑!”
林辰正忙着给赵老五称红糖,闻言笑着点头:“够了,再买就放不下了。对了,记得给张婆婆留两挂小鞭炮,她年纪大了,听不得太响的。”
“知道啦!”阿木应着,小心翼翼地把小鞭炮单独放在一边,上面还特意贴了张纸条,写着“张婆婆用”。
忙到傍晚,客人渐渐少了。林辰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看着夕阳给雪地上镀上一层金,远处的炊烟混着雾气,像幅水墨画。阿木则在柜台后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算着算着突然“呀”了一声:“林辰,我们这个月赚的钱,够给张婆婆买件新棉袄了!”
林辰走过去看账本,字迹歪歪扭扭,却记得清楚。“不止呢,”他笑着说,“还能给老李买双棉鞋,再给村里的孩子们每人买块糖。”
阿木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星星:“那太好了!等过了年,我再编些筐去镇上卖,争取给张婆婆买个暖手炉。”
“好,我陪你去。”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阿木心里惦记着张婆婆,就像惦记着亲奶奶。
小年那天,张婆婆提着个布包来杂货铺,打开一看,是两件新做的棉袄,一件藏青,一件墨绿,针脚细密,棉花絮得厚实。“给你们俩做的,过年穿,喜庆。”她把棉袄递过来,又从包里掏出双鞋垫,上面绣着“平安”二字,“垫在鞋里,暖和。”
林辰接过棉袄,触手生暖,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婆婆,您又费心了。”
“费啥心?”张婆婆笑了,“看着你们穿得暖和,我心里舒坦。对了,年三十晚上来我家吃饭,我包饺子,给你们包硬币,谁吃到谁来年有福气。”
“哎,好!”阿木抢先应着,摸了摸棉袄的料子,“这布真软和,比我以前穿的强多了。”
年三十这天,天刚亮,村里就响起了鞭炮声。林辰和阿木早早起来,先去给张婆婆拜年,又去给老李送了些年货,回来后开始贴春联。林辰写得一手好字,春联是他亲手写的,上联“春风入宅添喜气”,下联“瑞雪临门降福祥”,横批“家和万事兴”,贴在门框上,红得耀眼。
“写得真好!”阿木站在远处端详,“比镇上买的印刷联好看多了!”
林辰笑着把剩下的福字递给阿木:“去,给各家各户送几张,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阿木接过福字,揣在怀里就往外跑,红棉袄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林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还怯生生的,现在却像只快乐的小鸟,在村里的烟火气里扎下了根。
傍晚,张婆婆家的灯早早亮了。林辰和阿木提着年货过去时,饺子已经包好了,白白胖胖的挤在盖帘上,像群小元宝。张婆婆正往锅里倒水,蒸汽腾腾的,把她的头发都熏白了。“快来帮忙,水快开了!”
阿木洗手去擀皮,林辰则坐在灶前烧火,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人脸上暖暖的。张婆婆坐在旁边包饺子,嘴里哼着年轻时的歌谣,调子软软的,像。
“婆婆,您年轻时肯定很漂亮。”阿木突然说,手里的擀面杖转得飞快。
张婆婆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漂亮啥?那时候穷,能吃饱就不错了。倒是你林辰哥的娘,那才叫俊,眼睛像葡萄似的,笑起来能甜死人。”
林辰烧火的手顿了顿,心里泛起一阵暖。他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但每次听张婆婆说起,总觉得很近,像就在眼前。
饺子熟了,捞在盘里,热气腾腾的。张婆婆往每个人碗里夹了几个,笑着说:“快吃,看看谁能吃到硬币。”
阿木吃得最急,一口咬下去,“咯嘣”一声,吐出个硬币来,乐得他差点把碗扣在地上:“我吃到了!我吃到了!”
张婆婆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好,阿木来年肯定有大福气。”
林辰也吃到了一个硬币,张婆婆说他“稳重,来年定能顺顺利利”。老李虽然没来,但张婆婆特意给他留了一大盘,让林辰等会儿送过去,还在饺子里藏了个硬币,说“得让老李也沾沾喜气”。
守岁时,大家围坐在炉边,嗑着瓜子,聊着天。张婆婆说起以前的事,说林辰小时候总爱抢她的槐花饼,说阿木刚来村里时瘦得像根豆芽菜,说得两人都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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