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浸在墨色里,唯有传习堂的灯火如孤星般亮着。沈砚抱着刚抄好的《分圃培育纪要》,踩着积雪往藏书阁去,棉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夜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细针扎似的。他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转过药田拐角——那里有棵老松,松树下的石阶是去藏书阁的近路。可刚走到树旁,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贴着树干一闪而过,快得像阵风。
沈砚心头一紧,猛地停住脚步,握紧了怀里的书卷。这几日总觉不对劲,夜里值勤时,总听到暖房附近有轻微的响动,白日里检查,却又找不到任何异样。他原以为是山里的野兽,此刻看来,倒像是……有人。
“谁?”他沉声喝问,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荡开,带着回音。
树后没有动静,只有风雪穿过松枝的呜咽声。沈砚皱起眉,缓缓后退半步,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月光透过松针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那些影子晃动着,竟让人分不清是树影,还是人影。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李雪常说的“遇事沉住气”,便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继续往藏书阁走。只是这一次,脚步放得极轻,耳朵也竖了起来,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声响。
果然,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几乎听不见,却瞒不过常年在山里采药的耳朵。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没有回头——他知道对方若想动手,自己未必是对手,不如装作不知,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藏书阁的门锁是沈砚亲手改良的,用的是西域的铜簧与江南的木榫,需得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他掏钥匙时,故意放慢了动作,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三丈外的雪地里,立着一道模糊的黑影,身形挺拔,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那目光没有恶意,反而带着几分……警惕?像是在防备着什么,而非针对他。
沈砚心里的疑团更重了。他迅速打开门锁,推门而入,转身关门的瞬间,又看了那黑影一眼——对方竟还站在原地,目光投向他身后的暖房方向,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藏书阁里弥漫着旧书与墨香的气息。沈砚将《分圃培育纪要》放进书柜,指尖却有些发凉。他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棉帘一角,向外望去——那黑影还在松树下,只是换了个姿势,背对着藏书阁,面朝暖房,像尊沉默的石像。
“到底是谁?”沈砚喃喃自语。药圃向来安宁,除了偶尔来的商队与求医的百姓,鲜少有陌生人出入。更何况是这样身怀武艺、行踪诡秘的黑衣人。
他忽然想起林伯前几日的嘱咐:“近日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终南附近徘徊,说是来求医,眼神却总往暖房瞟。你们夜里多留点心,尤其是跨域草的苗床,万万不能出岔子。”
难道这黑衣人,就是林伯说的“不明身份的人”?可若真是来偷跨域草的,为何只远远跟着,不动手?
沈砚越想越糊涂,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借着书架的阴影,悄悄观察着外面。雪还在下,黑衣人始终站在松树下,风雪落满他的肩头,竟像浑然不觉,只有偶尔转动的头颅,显示出他并未走神。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暖房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异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沈砚的心猛地一跳,只见那黑衣人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暖房附近的阴影里。
紧接着,便听到几声闷响,似乎有人交手,却又很快平息,快得像一场幻觉。
沈砚再也坐不住了,抓起墙角的木棍,悄悄打开藏书阁的门,往暖房摸去。雪地里,除了他自己的脚印,还有几串杂乱的新脚印,从暖房后方延伸向山林,脚印深浅不一,显然有人曾在此处打斗。
而暖房的门,依旧关得好好的,门闩也插得牢牢的。
他走到暖房后墙,借着月光仔细查看,发现墙角的积雪上,有几滴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旁边还有一枚掉落的飞镖,镖身刻着复杂的花纹,不是终南的样式,倒像是江湖上某些门派的信物。
“看来是真有人想偷跨域草。”沈砚捡起飞镖,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而那黑衣人,是在保护暖房?”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震。谁会派人保护药圃?是青禾师兄在京城安排的?还是……林伯口中那位神秘的“故人”?
他正思忖着,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沈砚猛地转身,举起木棍,却见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捏着一枚与他捡到的一模一样的飞镖。
“是你?”沈砚握紧木棍,警惕地看着对方。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飞镖扔在他脚边,然后指了指暖房,又指了指山林的方向,最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砚愣住了。对方的意思很明显:有人来偷东西,被他打跑了,让他不要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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