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秋阳透过枫香树的缝隙,在药圃的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李雪站在寒玉石槽前,看着沈砚小心翼翼地将从西南带回的青蒿籽埋进土里,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槽里的冰魄草已近成熟,带水纹的叶片边缘染上了浅红,带雪纹的则泛着莹白,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欢迎归来的旅人。
“师姐,您看这青蒿籽能长出什么样?”沈砚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鼻尖沾着点灰,看着倒比去西南前沉稳了些,“阿蛮师兄说,西南的青蒿带着股野劲,混着咱们的冰魄草种,说不定能长出‘抗瘴冰魄’。”
李雪笑着帮他擦掉鼻尖的灰:“等明年开春就知道了。草木的性子,总要试过才晓得。”她转身看向学舍,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夹杂着西域的语调——是乌兰在教举子们说西域话,为来年去雪域交流做准备。
小石头抱着个陶罐跑出来,罐口飘出烤栗子的香气:“先生,沈师兄,巴特尔烤的栗子熟了!他说这是漠北的法子,用沙土埋着烤,比水煮的甜!”
陶罐刚放在石桌上,举子们就围了过来。巴特尔用小刀熟练地划开栗子壳,露出金黄的果仁;阿禾则拿出江南带来的桂花糖,说沾着吃更可口;乌兰从怀里掏出西域的葡萄干,撒在栗子堆里,五颜六色的,像堆起了个小花园。
李雪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忽然觉得,药圃的秋天比往年更热闹了。江南的细腻,漠北的爽朗,西域的热情,雪域的纯净,都融在这一方天地里,像不同的药材配伍在一起,生出奇妙的暖意。
“先生,青禾师兄从京城寄来的《天下药库典藏录》到了!”墨砚的徒弟捧着一卷书跑进来,书页上盖着太医院的朱红大印,“他说咱们药圃的冰魄草被列为‘天下第一灵草’,还配了图,是文渊师兄画的呢!”
举子们立刻凑过去看,画中的冰魄草生长在终南的药田里,根系却向四面八方延伸,扎进江南的水、漠北的土、西域的沙、雪域的冰,每处根系旁都长着当地的草药,像一群手拉手的伙伴。
“文渊师兄题的字真好。”阿禾指着画旁的题跋,“‘一脉相承,万药共生’,说得不就是咱们药圃吗?”
林辰拄着竹杖走来,看着画轴捋着胡须:“说得好。医道不是闭门造车,是博采众长。你们看这画,终南是根,五域是叶,根扎得深,叶才能长得茂。”他看向李雪,“陆衍派人送了封信来,说皇上想在终南设‘天下医馆’,让各地的医者都来研习,以药圃为宗,传五域之法。”
李雪接过陆衍的信,字迹依旧刚劲有力。信里说,西南瘴疟平息后,百姓感念药圃的恩德,各地都上书请求推广“五域医道”,皇上便有了设“天下医馆”的念头,还说要亲自来终南看看这方孕育了无数灵草与医者的土地。
“皇上要来?”沈砚眼睛一亮,“那咱们得把药圃收拾得更像样些!我去后山砍些竹子,把学舍的篱笆再编得密些!”
“我去把《五域医方汇录》再抄几份,供皇上御览。”阿禾也跟着道。
李雪笑着点头:“不用太张扬,皇上想看的,是药圃本来的样子。”她指着正在给海藻浇水的小石头,“就像这些孩子,像这些草木,自然生长,便是最好的景致。”
秋日的集市上,药圃的冰魄草干粉成了“硬通货”。王掌柜带来个从湖广来的药商,说是要大批进货,运去长江沿岸防备瘴疟。“李先生,您这药真是神了。”药商竖着大拇指,“湖广的老郎中都说,用冰魄草配青蒿,治瘴疟比百年老方还管用!”
李雪让举子们按他要的数量装货,又附赠了些青蒿籽:“让百姓们种些青蒿,以备不时之需。这草不挑地,好养活。”
药商千恩万谢地走了,王掌柜却不走,搓着手笑道:“李先生,镇上想请您去开堂授课,教教咱们镇上的郎中认药配药。您看……”
“明日我去镇上。”李雪点头,“不光教认药,还要把《五域医方汇录》里的常见病方子抄给他们,让寻常百姓也能照着调理。”
王掌柜喜出望外,连忙去通知镇上的郎中。李雪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外婆曾说:“医道的最高境界,不是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是让寻常人都懂些医理,少生病,不生病。”如今看来,这愿景正在一点点实现。
开堂授课那天,镇上的药铺挤满了人,有郎中,有药农,甚至还有些寻常百姓,手里捧着纸笔,想记下些实用的方子。李雪站在柜台后的小台上,从最基础的“风寒感冒”讲起,教他们用终南的生姜配江南的紫苏,煮水喝就能驱寒;又讲“湿热黄疸”,说漠北的茵陈配岭南的栀子,效果最好。
“李先生,女子产后总腰疼,有什么法子?”一个穿布裙的妇人怯生生地问。
李雪笑着回答:“用西域的锁阳炖羊肉,再加点终南的杜仲,补肝肾,强筋骨,比喝红糖水管用。”她从药囊里取出些锁阳和杜仲,递给妇人,“回去试试,若是管用,就告诉街坊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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