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车轴碾过湿润的红土,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李雪掀开车帘一角,望着渐渐远去的傣族村寨,竹楼的轮廓在雨林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浸了水的水墨画。沈砚手里的马鞭轻轻敲着车辕,哼着不成调的山歌,车厢里弥漫着青蒿与冰魄草混合的清苦香气。
“阿蛮说,等瘴疟彻底平息,他就带着江南学徒在寨子里建个小药圃。”沈砚回头道,“玉婆答应把溪边的空地让出来,还说要让族里的年轻人跟着学认药。”
李雪点头,指尖摩挲着玉婆送的银项圈,玛瑙的凉意透过金属传来,带着西南山地特有的温润。“把《瘴疟诊治古方》留给他们了吗?”
“留了,阿蛮还抄了份《五域医方汇录》里的相关章节,用傣汉两种文字写的。”沈砚笑着说,“他现在可比刚去江南时能耐多了,不仅会开方子,还会教徒弟,文渊师兄说他快成‘苏州药道馆’的顶梁柱了。”
马车行至山坳处,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呼救声。沈砚勒住马,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裤腿被鲜血浸透,身边扔着个空药篓,显然是个采药人。
“别动,我看看。”李雪蹲下身,解开汉子的裤腿,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黑紫,像是被毒蛇咬伤。她立刻从药囊里取出冰魄草干粉,撒在伤口上,又用银针刺向他的涌泉穴,“是‘五步蛇’咬的?”
汉子疼得龇牙咧嘴,点头道:“是……是在崖壁上采‘七叶一枝花’时被咬的……多谢姑娘救命……”
“七叶一枝花是治蛇毒的良药,你倒被蛇咬了。”沈砚一边帮着包扎,一边打趣道,“也是巧了,遇上我们带了冰魄草。”
汉子得知他们是终南山药圃的医者,眼睛一亮:“原来是李先生!小人是山下‘百草堂’的伙计,我们掌柜常提起您,说您的冰魄草能解百毒。”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前面镇子也闹了瘴疟,比寨子里还厉害,掌柜让我进山采药,没想到……”
李雪让沈砚将汉子扶上马车,决定先去镇子看看。“七叶一枝花采到了吗?”她问道。
汉子从药篓底层摸出几株带泥的草药,叶片轮生如盘,顶端开着朵黄绿色的花:“采到了,这草治蛇毒最管用,就是难采得很。”
马车驶入镇子时,暮色已浓。街道上冷冷清清,偶有几个行人,也都戴着草帽遮住口鼻,脚步匆匆。“百草堂”的门虚掩着,药香中混着股浓重的草药味,掌柜正坐在柜台后唉声叹气,见伙计被人送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张掌柜,镇子的瘴疟怎么样了?”李雪问道。
张掌柜叹了口气,引着他们去后堂:“别提了,死了七八个人了,药铺的药材都快用完了。县太爷请的医官只会开‘柴胡汤’,根本不管用。”后堂的竹床上躺着十几个患者,症状与寨子里的如出一辙,其中一个老者已陷入昏迷。
李雪立刻让沈砚取出带来的青蒿和冰魄草,教张掌柜的伙计配药:“青蒿嫩叶捣汁,加冰魄草干粉,用酒调服,每日三次。另外,让镇民把所有的水缸都盖好,别让蚊子产卵。”
张掌柜看着他们忙碌,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台下拿出个布包:“前几日有个穿黑袍的人来买‘疟虫卵’,说是要做药引,我觉得不对劲,没卖给她,这是她留下的药渣。”
李雪打开布包,药渣里果然有罗刹国特有的“黑藜芦”,与寨子里发现的粉末成分一致。“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好像是往东边的官道去了,说要去湖广。”张掌柜道。
李雪心里一沉:“湖广水系发达,若是让她把疟虫卵撒进江河,后果不堪设想。”她看向沈砚,“你留在镇子帮忙,我带两个伙计去追。”
沈砚不放心:“师姐一个人去太危险,我跟你一起!”
“镇子更需要人。”李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带着七叶一枝花和冰魄草,不会有事。等我追上人,会让伙计回来报信。”
连夜赶路的月光洒在官道上,像铺了层白霜。李雪带着两个熟悉地形的伙计,快马加鞭往东追去。夜风里带着水汽的腥气,远处的湖泊在月下泛着冷光,让人心头发紧。
“前面有火光!”一个伙计忽然喊道。李雪勒住马,果然见湖边的柳树下有个黑影,正往水里倒着什么。她翻身下马,悄悄摸过去,只见那黑影穿着黑袍,手里拿着个陶罐,正是张掌柜说的那个女人。
“住手!”李雪大喝一声,黑袍女人吓了一跳,陶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黑色的粉末撒了一地。她转身想跑,却被赶来的伙计拦住,李雪上前一步,银簪抵住她的咽喉。
“黑鸦派你来的?”李雪的声音冰冷。
黑袍女人眼神闪烁,刚要狡辩,却被李雪用银针刺中穴位,顿时瘫软在地。“说!还有多少人在往湖广投毒?”
女人疼得冷汗直流,终于招供:“黑鸦……黑鸦带了十个人,分散在长江沿岸……要在汛期前把疟虫卵撒进水里……让湖广、江南都染上瘴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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