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汁的清香漫过药铺时,李雪正用银勺给抽搐的渔民喂药。药汁刚触到嘴唇,渔民扭曲的四肢竟微微舒展了些,嘴角的白沫也少了。她松了口气,额角的汗滴落在药碗里,泛起细小的涟漪——从清晨忙到日暮,手腕早已酸得抬不起来,可看着病人的气息渐渐平稳,所有疲惫都化作了踏实。
“剩下的交给我。”苏氏接过她手里的药碗,指尖触到她的皮肤,烫得像揣了团火,“去歇歇,你眼睛都红了。”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她鬓角的白发,“兰草根我带来了不少,够熬到明天,你外婆留下的法子果然管用。”
李雪走到院子里,沈砚正蹲在石阶上磨刀,短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后背还缠着绷带,却非要帮官差守夜,说码头的黑影说不定会回来。“张叔醒了,”李雪递给他块桂花糕,“刚才还问你去哪了,说要谢你抬他回来。”
沈砚咬着糕,含糊地说:“谢啥,都是应该的。”他磨了磨剑刃,忽然道,“赵捕头刚才来报,追黑影的船在下游翻了,人没捞着,只找到块染血的夜行衣碎片,上面有股怪味,像……像腐心草的腥甜。”
“是蛊毒派的人。”李雪的银簪在掌心发烫,“他们擅长水性,能在水里憋气半个时辰,翻船肯定是他们干的。”她望着码头的方向,夜色里的河面泛着磷光,像撒了把碎玻璃,“林先生去查官粮仓库了,说要看看除了被动过手脚的那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沈砚把剑鞘往地上顿了顿:“要是让我撞见那黑影,非把他的腿打断不可!”
“别冲动。”李雪坐在他身边,“他们敢在官粮里动手脚,背后肯定有人撑腰,硬碰硬会吃亏。”她想起外婆医案里的话:“毒者,诡也,破诡需静,躁则乱。”当年外婆在南疆破蛊毒,靠的从不是蛮力,是耐心和细心。
正说着,林辰回来了,竹杖上沾着些黑色粉末。“仓库里还有三袋米被动了手脚,都藏在最里面,若不是仔细查,根本发现不了。”他把粉末倒在地上,用树枝拨开,“这不是普通的砷粉,里面掺了‘化骨散’,吃了不会立刻发作,要等十天半月才会慢慢蚀骨,到时候神仙难救。”
沈砚的脸色沉了下去:“比牵机引还毒?”
“更阴毒。”林辰的声音冷得像冰,“牵机引发作快,容易被发现;化骨散慢性发作,等察觉时已经晚了。他们是想让边关的将士无声无息地倒下。”他看向李雪,“你外婆的医案里,有没有解化骨散的方子?”
李雪点头:“有,要用‘七星藤’的根,这东西和七星草长得像,却更罕见,只在黑风岭的悬崖上有。”她忽然想起什么,“沈砚的伤口用七星草解了腐骨青,说不定七星藤也能解化骨散。”
“我明天就去黑风岭!”沈砚猛地站起来,后背的伤口牵扯得疼,却没哼一声,“多高的悬崖我都能爬!”
林辰按住他的肩:“你伤还没好,再说黑风岭刚清剿过噬心教,说不定还有余党,太危险。我让人去送信给陆衍,让他从太医院调七星藤,比我们自己去采稳妥。”他顿了顿,竹杖在地上画了个圈,“当务之急是查清无影阁和蛊毒派的联络点,他们既然敢在临河镇动手,肯定在这里有窝点。”
第二天一早,李雪带着药粉去挨家挨户查访。临河镇的渔民大多认识她,见她来,纷纷端出家里的水缸让她检查。走到码头最东头的王老五家时,门虚掩着,里面却没人应答。
“王大哥?在家吗?”李雪推开门,院里的鸡笼翻倒在地,鸡毛散落一地,灶台上的粥还冒着热气,像是主人突然离开。她心里一紧,往屋里走,里间的床底下露出半截衣角,是件渔民常穿的粗布褂子。
沈砚跟着进来,一眼就看到床脚的血迹,颜色发黑,带着腐心草的腥甜。“出事了!”他掀开床板,下面是空的,只有几道新鲜的抓痕,“人被掳走了!”
李雪在桌角发现个陶罐,里面装着半罐鱼干,鱼干上沾着些黑色粉末——是化骨散!“王大哥肯定发现了什么,才被他们灭口。”她拿起鱼干,上面有牙印,“他吃过这鱼干,怕是中了化骨散。”
“追!”沈砚拽着李雪就往外跑,“他们刚走没多久,肯定还没出镇!”
两人沿着血迹追到镇西的废弃砖窑,窑洞里黑黢黢的,弥漫着煤烟味。沈砚点燃火把,照亮了角落里的草堆,草堆上躺着个人,正是王老五,脸色青黑,已经没了气息,手里却攥着块布片,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蛇头——是噬心教的标记,却比之前见过的多了道闪电纹。
“是无影阁和噬心教的合谋标记。”林辰不知何时也来了,竹杖挑起布片,“蛇头代表噬心教,闪电是无影阁的记号,看来他们真的联手了。”他检查了王老五的尸体,“化骨散已经入肺,没救了。”
李雪的银簪突然指向窑洞深处,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地洞,洞口盖着块石板。“下面有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见呼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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