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风崖,风里的沙砾少了些,却多了青草的气息。林辰和阿竹沿着红藤指引的方向往草原走——那些被牧民移栽的红藤,在路边长成了断断续续的绿篱,藤叶间偶尔挂着牧民系的红布条,既是路标,也是平安符。
走了约莫三日,远远看见一片流动的白,像落在绿毯上的云。“是阿古拉的羊群!”阿竹指着前方,眼睛亮得像草原的星。阿古拉是草原上的老牧民,也是林辰的旧识,十年前曾帮他在暴风雪里找回走失的藤种。
渐近时,一个穿羊皮袍的老者迎了上来,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阳光晒出的红晕,正是阿古拉。他身后跟着个扎小辫的少年,是他的孙子巴图,手里牵着匹枣红色的马,马背上驮着个藤编鞍鞯,鞍边挂着个藤制水囊,晃悠着发出“哗啦”声。
“林老哥,你可算来了!”阿古拉的笑声比草原的风还爽朗,上来就攥住林辰的胳膊,掌心的老茧蹭得人发疼,“去年托巴特尔留的红藤苗,我都备好了,就等你来看!”
跟着阿古拉往蒙古包走,脚下的草软得像毡子,偶尔能看见几丛“沙藤”——一种贴地生长的藤蔓,叶子圆滚滚的,能储水,牧民们叫它“救命藤”,渴了掐片叶子就能挤出汁来喝。巴图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时不时弯腰摘片沙藤叶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这孩子,跟他爹一个样,打小就爱啃沙藤叶。”阿古拉笑着摇头,“去年按你给的法子,把沙藤和苜蓿混种,牲畜吃了长得格外壮,过冬都没掉膘。”
蒙古包前的空地上,搭着个奇特的藤架——用红藤和沙藤缠绕而成,架子下晾着成串的奶疙瘩,用藤条串着,晶莹剔透像白玉。阿古拉指着藤架:“这是‘双藤架’,红藤耐晒,沙藤保潮,搭在一起晾奶疙瘩,既不容易晒裂,又不容易发霉。”
进了蒙古包,林辰眼睛一亮。包内的毡毯边缘,用红藤线绣着草原狼的图案,针脚细密,竟是南州藤绣的技法;墙角立着个藤编储物箱,箱盖用的是“鱼鳞编”,密不透风,里面装着风干的肉干,一点潮气都没沾;最巧的是挂在顶上的灯架,用三根红藤弯成三角,吊着个藤制灯罩,晚上点起油灯,光透过藤纹在毡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草原的星。
“这些都是照着《七州藤谱》做的,”阿古拉递过一碗奶茶,碗是藤制的,内壁光滑如瓷,“你看这碗,用沙藤的内皮打磨了七七四十九天,盛热奶茶不烫手,盛冰酪不沾碗。”
林辰接过碗,指尖触到藤碗的纹路,温润得像玉石。他想起编这本书时,总担心草原上的人用不惯这些技法,如今看来,真正合用的技艺,就像沙藤的根,总能在陌生的土里扎下去。
傍晚的草原美得让人发怔,夕阳把草都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羊群像撒落的珍珠。阿古拉杀了只肥羊,架在红藤编的烤架上烤,藤架的缝隙里漏下火星,把羊肉烤得滋滋冒油,混着藤香,离老远就能闻到。
巴图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根红藤条,有模有样地给羊肉刷油。“林爷爷,我爹说,等我再长大点,就教我编你书上写的‘走马灯’,”他仰着脸,眼里闪着光,“用红藤做架子,沙藤做灯罩,晚上点亮了,能在毡上转出羊群的影子。”
“好啊,”林辰摸了摸他的头,“等你编好了,我把它画进谱子里。”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牧民骑着马赶来,手里都提着藤编的物件:有装奶酒的藤壶,有放针线的藤盒,还有个姑娘捧着个藤制的梳妆匣,匣子里嵌着面小铜镜,边框用红藤绕成了花纹。
“这是我照着谱子编的,”姑娘有点害羞地把匣子递过来,“您看……编得还行吗?”
林辰打开匣子,里面的隔层用沙藤编得整整齐齐,放着骨梳、银钗,还有一小束干花。“不光行,还很巧,”他指着匣底的“回纹结”,“这里加了道暗扣,颠簸时不会掉东西,心思很细。”
姑娘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高兴地跑回去跟同伴说,帐篷外很快传来一阵欢笑声。阿古拉举起藤碗,里面盛着奶酒:“林老哥,这杯敬你!你那本谱子,让我们草原人的日子,就像这红藤烤羊,越嚼越香!”
夜里,躺在铺着沙藤褥子的毡毯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和远处的马头琴声,林辰翻开手稿。借着月光,他画下那架双藤架,旁边写:“红藤引光,沙藤锁潮,藤与草原,本是一家。”
巴图的话在耳边响着——“转出羊群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这谱子从来不是死的文字,而是活的影子,能在七州的土地上,转出无数个带着烟火气的日子。
第二天,阿古拉带他们去看红藤苗。苗圃在蒙古包后方的坡上,用沙藤编的篱笆围着,里面的红藤苗整整齐齐,叶子泛着嫩红。“按你说的,隔三寸种一棵,埋藤种时掺了羊粪,浇的是晨露,”阿古拉蹲下身,轻轻拨开苗下的土,“你看这根须,都扎进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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