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的盛夏总是热闹的。药圃里的紫菀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海从暖房一直铺到谷口,风过时掀起层层花浪,香气漫过竹篱,与远处玉泉河的水汽缠在一起,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林辰蹲在药圃边,看着小石头给新杂交的“金缘紫菀”浇水。小家伙踮着脚,水壶里的水珠落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这花自春末发现后,长势越发喜人,花瓣边缘的金线越来越亮,连周鹤叔都赞“是苏先生在天显灵,给谷里送了新宝贝”。
“林先生,山下有人来啦!”雷大叔的大嗓门从谷口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说是从西域、邻县还有玉泉河来的,带了好多药材,说要给咱们‘汇药’呢!”
林辰起身往谷口走,远远就看见一群人背着药篓往这边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孟书砚,晒黑了不少,却更显精神,身边跟着个穿羊皮袄的少年,正是他信里提过的阿古拉,手里捧着株巨大的双生雪莲,花瓣在阳光下泛着莹白。
“先生!”孟书砚快步上前,眼眶微红,“学生把西域的药草带来了,有雪灵芝、沙棘,还有阿古拉采的双生雪莲,说是能治多年的老咳喘!”
阿古拉对着林辰深深鞠了一躬,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苏先生的药,救了部落的人。这雪莲,给谷里,给更多人治病。”
紧随其后的是阿默和陈郎中。陈郎中的精神好了许多,拄着拐杖,由阿默扶着,篓里装着邻县新收的“六月雪”,白色的小花像撒了把碎星。“辰儿啊,”老人笑着说,“这药能清热,是孩子们采的,说要跟谷里的紫菀配着用。”
沈念和沈三走在最后,两人的篓里装满了玉泉河的回春藤,藤条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林辰哥你看!”沈念举起一根粗壮的藤条,“这是今年长得最好的,能做一百贴药膏呢!张奶奶说要给西域的孩子们寄些,冬天防冻伤。”
谷口顿时热闹起来,众人把带来的药材摆在空地上,五颜六色的药草堆成了小山:西域的雪莲洁白,邻县的六月雪素净,玉泉河的回春藤金黄,再加上谷里的紫菀、桔梗,像铺开了一幅活的《百草图谱》。
周鹤叔拄着拐杖,挨个看着药材,眼里的笑意几乎溢出来:“好啊,好啊!南北西东的药都聚到谷里了,这才是‘百草谷’该有的样子!”他转身对林辰道,“快让人把这些药分类晾晒,咱们要做一批‘四海同心膏’,把各地的药草融在一处,治天下的病!”
说干就干。雷大叔和沈三搭起新的晒架,孟书砚带着阿古拉辨认药材,阿默教孩子们用竹篓分装,沈念则往每个分类的药堆里放了片紫菀花瓣,说“沾沾谷里的喜气”。林辰和陈郎中坐在案前,商量着“四海同心膏”的方子,把雪莲的清冽、回春藤的温润、六月雪的清凉都融进去,刚柔相济,正合“四海同心”的意。
小石头最忙,一会儿帮着递药材,一会儿跑去给众人送水,小小的身影在药堆间穿梭,像只快乐的小蜜蜂。阿古拉把他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用羊毛做的小药囊,里面装着西域的薰衣草:“这个,安神。你教我认药,我教你做囊。”两个孩子手拉手跑到一边,叽叽喳喳地交流起来,语言不通,却丝毫不妨碍彼此的善意。
傍晚,夕阳给药草堆镀上了层金。周鹤叔让人在谷场摆了长桌,秦伯做的桂花糕、张奶奶寄来的米糕、西域的奶疙瘩、邻县的蜜饯摆了满满一桌。众人围坐在一起,举杯共饮,酒液里混着药香,暖得人心头发烫。
“敬苏婉先生!”陈郎中第一个举杯,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她当年传下的方子,就没有今天的百草谷,更没有这四海相聚的药缘!”
“敬林先生!”孟书砚跟着举杯,“敬所有守着药香的人!”
“敬小石头!敬阿古拉!”沈念笑着喊,“敬将来的孩子们!”
林辰望着眼前的众人,忽然觉得这谷场里装的不是人,是横跨南北的药缘,是穿越东西的善意。娘当年一个人背着药箱走夜路时,或许从未想过,二十多年后,会有这么多人带着她的方子、她的药草,聚在她深爱的谷里,续写下一个篇章。
夜深时,药香还在谷里弥漫。林辰坐在暖房里,看着案上分类好的药材,忽然想给娘写封信。他取来纸笔,在《百草秘录》的最后一页写下:
“娘,今日四海药草汇于谷中,众人共制‘同心膏’,笑语满谷,药香盈袖。您当年播下的种子,如今已长成花海,引来八方之人共护之。方知医道从非独行,药香自有缘牵,此乃您一生所求,亦是吾辈之幸。”
写完,他抬头望了眼窗外。月光下,新杂交的金缘紫菀轻轻摇晃,花瓣边缘的金线在月下流转,像娘温柔的目光,笼罩着这满谷的药香,这满室的暖意,这生生不息的人间。
谷外的玉泉河还在流淌,载着新的药香,新的故事,往更远的地方去了。而百草谷的灯,会一直亮着,等着更多人带着药草来,带着善意来,把这里的温暖,变成天下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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