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的冬雪总带着股绵密的柔,落满药圃的竹架,像给草药盖了层白棉被。沈念蹲在暖房的炭盆边,手里转着颗山楂核,看林辰用银簪挑开个黑陶罐——里面盛着些灰褐色的粉末,是上次从太子的人那里缴获的,据说混着“子母蛊”的虫卵。
“这东西遇热就醒,”林辰的指尖悬在罐口上方,银簪的尾端沾着点雄黄酒,“你看,粉末在动。”
沈念凑过去,果然见那些粉末像活物似的蠕动,细看才发现是无数细小的虫豸,白得像线。他猛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竹筐上,筐里的艾草干撒了一地:“这就是……子母蛊?”
阿默正坐在窗边擦归一剑,剑穗上的铜铃被炭火映得发红。听到动静,他抬眼扫了罐口一眼,归一剑的寒气让那些虫豸瞬间僵住:“林辰说这是‘伪蛊’,用毒虫尸粉做的,吓吓不懂行的人罢了。”他把剑放在桌上,剑脊映出沈念发白的脸,“别怕,真的子母蛊,没这么安分。”
沈念还是攥紧了弹弓,皮筋勒得手心发红:“那真的……在哪?”
林辰盖上罐盖,用朱砂在上面画了道符:“柳夫人当年带走了,或许早就销毁了。”他往炭盆里添了块松柴,火星溅起来,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影,“不过太子认定蛊还在蚀骨井,怕是还会派人来。”
暖房外传来苏晴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喘:“林公子,阿默,石洼村派人来了,说狗剩娘……好像中了蛊。”
石洼村的土坯房里比百草谷冷三分。狗剩娘躺在床上,脸色青得像冻住的溪水,手腕上缠着圈黑纹,像条细小的蛇,正慢慢往心口爬。狗剩蹲在床边,手里攥着根艾草,哭得肩膀发抖:“昨天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说心口疼,然后就……就这样了。”
林辰掀开被子,指尖按在狗剩娘的脉上,眉头越皱越紧:“是‘牵机蛊’,比子母蛊阴毒,中者经脉会像被丝线勒住,七日必死。”他从药箱里掏出根银针,刺破她的指尖,挤出的血是黑的,“蛊虫已经入血了。”
阿默的目光扫过屋角的灶台,那里有个没洗的陶碗,碗底沾着点褐色的渣。他用归一剑的剑尖挑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曼陀罗和蛇毒的味,是被人下了药引。”
沈念突然想起什么,拽着狗剩的胳膊:“昨天谁来过?有没有陌生人?”
狗剩抽泣着摇头:“只有……只有个卖杂货的,给了娘块糖,说……说是百草谷的林公子让送的。”
林辰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从没让人送过糖。是影阁的人,用我的名义下的手,逼我们交出子母蛊。”他从药箱里取出个瓷瓶,里面装着金色的药粉,“这是‘解蛊丹’,用金蚕蛾的茧磨的,能暂时压制蛊虫,但若找不到下蛊的人,七天后……”
他没说下去,但谁都懂。狗剩“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林辰和阿默磕头:“求你们救救我娘!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沈念扶他起来,手碰到他冻裂的指尖,突然想起自己的弹弓:“阿默哥,林辰哥,我们去抓那个卖杂货的!我记得狗剩说过,他往东边的黑松林去了!”
阿默点头,归一剑已在手中:“林辰留下治蛊,我带念儿去。”他看了眼床上的妇人,“解蛊丹每两个时辰喂一次,记住用温水送服。”
黑松林的雪比别处厚,踩上去能没过脚踝。沈念跟着阿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弹弓的皮筋上沾着雪,冻得硬邦邦的。他想起林辰哥说的“牵机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狗剩娘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让她死呢?
“脚印往这边走了,”阿默指着雪地上的一串浅痕,那脚印很小,像个女人的,“影阁的人故意换了鞋,想迷惑我们。”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寻踪草”,往地上一撒,草叶竟顺着脚印的方向动起来,“这草能跟着蛊虫的气息走。”
沈念看着草叶移动的方向,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铃铛响——不是他的铜铃,是种更细碎的声,像挂在蛊罐上的银铃。他摸出颗石子,拉满弹弓:“在前面的树洞!”
阿默示意他别动,自己则贴着树干绕过去。树洞黑漆漆的,里面果然蹲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手里捧着个银罐,罐口的铃铛正随着她的呼吸轻响。归一剑的剑尖抵住她后心时,她竟没回头,只是低低地笑:“沈砚秋的儿子,果然跟他一样敏锐。”
“你认识我爹?”阿默的剑又逼近半寸,“是太子派你来的?”
女人缓缓转身,脸上蒙着层白纱,只露出双眼睛,像浸在水里的墨石:“我是‘影夫人’,影阁的主子。你爹当年欠我的,该由你来还。”她晃了晃银罐,里面传来虫豸爬动的声,“想救石洼村的妇人,就用蚀骨井的母蛊来换。”
沈念突然从树后跳出来,弹弓的石子正中银罐的罐口,“哐当”一声,罐盖掉在地上,里面的蛊虫爬出来,却被阿默用剑气冻成了冰碴。“你骗人!林辰哥说母蛊早就被销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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