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的天色是铅灰色的,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百草谷的上空。沈念蹲在老槐树的树杈上,怀里揣着弹弓和半袋石子,鼻尖冻得通红。周鹤的师弟赵猎户就藏在他旁边的枝桠间,手里的弓箭搭着羽箭,弓弦绷得像块即将断裂的冰。
“看清楚了,”赵猎户压低声音,指着天边掠过的黑点,“那就是墨羽雀,翅膀带灰斑的,比寻常麻雀大两圈。”他拍了拍沈念的肩,“记住,看到这鸟就打弹弓,往东边的青石崖打,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沈念点头,手指在弹弓的皮筋上蹭了蹭,沾着清晨的霜。树下的铜铃串被风吹得轻响,叮铃铃的声儿在寂静的谷口荡开,像在数着时间的脉搏。他想起阿默哥凌晨时说的话——“别怕,我们就在你身后”,心里的慌就散了大半。
暖房里,林辰正将最后一袋“惊蛇粉”塞进石缝。这粉末是用硫磺和雌黄调的,遇热就会腾起紫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阿默蹲在旁边磨剑,归一剑的寒光映着他的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块淬了火的钢。
“都安排好了?”林辰问,指尖在蚀骨井的符文上敲了敲,那里的锁灵针正泛着淡淡的金光。
“嗯,”阿默的剑刃划过石块,溅起火星,“苏晴带着孩子进了地窖,周鹤和药农守在谷口两侧,赵猎户在老槐树上,沈念……”他顿了顿,“他的弹弓准头不错,应该能应付。”
林辰笑了笑,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琥珀色的药膏:“这是用龙舌兰汁调的,能防蛇虫,你带在身上。”他把瓷瓶塞进阿默的袖袋,指尖碰到对方手腕上的旧伤,那是去年在锁龙洞被毒藤划伤的,至今还留着浅疤。
“你也小心。”阿默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太子带的人里有‘血蛊师’,听说能驱蛊虫,你的金线……”
“放心,”林辰抽出沉水剑,金线在晨光里闪了闪,“我早备了‘破蛊符’,用雄黄酒浸过的,专克这些阴邪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风从蚀骨井的方向吹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苏醒。
辰时刚过,谷口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沈念在槐树上探头,只见一队黑衣人像潮水似的涌进来,为首的是个穿锦袍的年轻人,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正是太子。他身后跟着个戴斗笠的老者,手里捧着个黑陶罐,罐口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定是血蛊师。
“打信号!”赵猎户低喝一声,羽箭已离弦,正中最前面那只墨羽雀。沈念也拉满弹弓,石子“嗖”地飞向青石崖,在岩壁上砸出清脆的响。
谷口两侧的草丛里立刻冒出药农的身影,他们举着锄头、镰刀,虽没练过武,却个个眼神坚定。周鹤的猎弓“咻咻”作响,箭无虚发,专射黑衣人的手腕。
“一群乡野村夫,也敢拦本太子?”锦袍年轻人冷笑一声,对血蛊师抬了抬下巴,“让他们见识见识厉害。”
血蛊师揭开陶罐,里面立刻飞出无数只黑色的虫子,像团黑雾,直扑药农。那些虫子落在人身上,瞬间就咬出个血洞,疼得人嗷嗷叫。
“是‘噬血蛊’!”林辰的声音从蚀骨井方向传来,沉水剑的金线突然暴涨,像张金色的网,将黑雾拦在半空,“用雄黄粉!”
阿默早已将雄黄粉撒向空中,粉末遇蛊虫,立刻腾起白烟,蛊虫纷纷落地,抽搐着死去。太子脸色一变:“没想到百草谷还有懂蛊术的人。”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给我上!拿下蚀骨井,重重有赏!”
黑衣人蜂拥而上,却没注意脚下的石缝。“噼啪”几声,紫色的烟从地里冒出来,呛得他们眼泪直流,阵型顿时乱了。
沈念在槐树上看得清楚,有个黑衣人正绕到周鹤身后,举刀就要砍。他想也没想,摸出颗石子,拉满弹弓——“嗖”的一声,石子正中那人的手背,刀“哐当”掉在地上。
“好小子!”周鹤回身一脚踹倒黑衣人,冲树上竖了竖大拇指。
赵猎户也没闲着,羽箭连发,专射黑衣人的膝盖,很快就放倒了七八个。但太子带的人太多,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药农渐渐体力不支,退到了老槐树附近。
“阿默哥!林辰哥!”沈念急得大喊,弹弓的皮筋都快拉断了。
就在这时,蚀骨井方向突然传来声巨响,归一剑的剑气冲天而起,像道银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黑衣人的阵型。阿默的身影在剑气中穿梭,剑穗上的云纹亮得刺眼,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
林辰则站在蚀骨井边,沉水剑的金线缠着血蛊师的陶罐,金线越收越紧,陶罐“咔嚓”裂开道缝,里面的蛊虫全被金火烧死了。“你的蛊,不灵了。”林辰的声音清冽,像冰锥刺破浓雾。
血蛊师大惊,转身想跑,却被归一剑拦住。阿默的剑尖抵着他的咽喉:“说,太子要子母蛊做什么?”
血蛊师哆嗦着嘴,刚要说话,突然瞪大眼睛,倒了下去——后心插着支淬毒的短箭,是太子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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