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月楼出来,晨雾正浓。阿默将那枚拼合完整的“无痕”玉佩系在归一剑穗上,与铸剑锤、槐种相触时,发出细碎而清亮的声响,像在叩问着什么。林辰走在他身侧,看着他紧握剑柄的手,沉水剑的金线在鞘中微微起伏——昨夜周鹤临行前那句“你父亲早就算到你会遇到林公子”,像根细刺,扎在心头。
“周鹤说,你父亲知道我们会相遇。”林辰踢开脚边的石子,石子滚入雾中,没了踪迹,“这话说得,倒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阿默的脚步顿了顿,归一剑的云纹泛起一丝紊乱:“我爹……他或许只是猜到我们会在江湖上碰面。毕竟百草谷与无痕阁,早年曾有交情。”
“交情?”林辰挑眉,“我师父可从未提过。他只说我下山历练,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机缘。”他转头看向阿默,星枢之眼在雾中微微发亮,“可这机缘,未免太巧了些。从墨香镇的皮影戏,到黑石城的沙盗,再到冰晶谷的寒铁之精……我们总在最关键的节点相遇,你不觉得奇怪吗?”
阿默避开他的目光,望向雾中的秦淮河:“江湖本就不大,志趣相投的人走到一起,不算稀奇。”
话虽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悄然变了。回到客栈收拾行装时,阿默翻剑囊的手慢了许多,当指尖触到那包从落槐镇带来的槐种时,突然停住——这包种子,是张婆婆亲手塞给他的,当时她笑着说“带着它,能找到同路的人”,如今想来,那笑容里似乎藏着别的意味。
林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再追问。他铺开地图,指尖落在“百草谷”的位置:“按原计划,该回谷一趟了。师父说谷里的‘还魂草’开了,正好能炼些固本培元的丹药。”
阿默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我想先去落云泽,把影阁的罪证交给官府。”
“分开走?”林辰抬眸,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也好。落云泽顺道,我陪你去。”
阿默张了张嘴,想说不必,却在触及林辰坦荡的眼神时,把话咽了回去。归一剑的云纹轻轻震颤,他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疑心生暗鬼,信任破迷障。”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两日后,两人乘船往落云泽去。船行至湖心时,突然起了大风,芦苇荡像绿色的浪潮般翻涌,将小船困在中央。一个撑船的老丈突然从舱底摸出柄短刀,刀尖直指阿默:“沈公子,对不住了!有人出一千两,要你手里的罪证!”
阿默归一剑出鞘,云纹在风浪中凝成一道屏障:“谁派你来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老丈挥刀砍来,刀风带着股熟悉的戾气——竟是影阁的路数。林辰沉水剑同时出鞘,金线缠住刀身,手腕轻抖,短刀便脱手飞入芦苇荡。
老丈见势不妙,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烟火筒,想引燃求救。阿默眼疾手快,归一剑的剑穗飞出,缠住他的手腕,铸剑锤“咚”地砸在烟火筒上,火星溅落水中。
“说!是谁指使你的?”林辰的沉水剑抵住老丈咽喉,金线泛着冷光。
老丈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是……是个穿青衫的公子,说只要拿到罪证,就……就放了我被绑架的孙子……他还说,沈公子身边的林公子,绝不会真的伤我……”
林辰与阿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还摸透了他们的脾性,知道林辰不愿滥杀无辜。
将老丈捆在船舱后,阿默翻出那卷罪证,发现卷轴的夹层里藏着张字条,字迹与沈砚秋的笔记有三分相似:“辰儿心善,恐遭算计,阿默当护之。”
“这是……我爹的字?”阿默的指尖有些发颤,“他果然早就知道我们会同行。”
林辰接过字条,星枢之眼扫过纸面,发现墨迹下藏着淡淡的水纹——是用无痕阁的“显影水”写的,寻常人看不见。他取来清水洒在纸上,果然显露出更多字:“影阁背后有朝廷势力,辰儿身世特殊,不可卷入太深。阿默需借同行之名,护其周全,待时机成熟,再言真相。”
“身世特殊?”林辰皱眉,“我不就是百草谷的弟子吗?有什么特殊的?”
阿默突然想起在雪域寺时,活佛曾对林辰说过“你身上有龙气,却藏于草木间”,当时只当是禅语,如今想来,或许另有深意。他望着翻滚的芦苇荡,归一剑的云纹忽明忽暗:“或许……你爹和我爹,早就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船出芦苇荡时,风停了。岸边站着个穿青衫的书生,见他们靠岸,立刻拱手:“沈公子,林公子,家主有请。”他递上块腰牌,上面刻着个“萧”字,“我是‘听风堂’的人,专门收集江湖秘闻。家主说,有关于两位父亲的事,想与二位细说。”
听风堂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情报组织,从不插手纷争,只卖消息,且从无虚言。林辰与阿默对视一眼,决定随书生前往。
听风堂的总坛藏在落云泽深处的一座水榭里,四面环水,只有一座石桥相通。堂主是个瞎眼的老者,正坐在窗边抚琴,琴声清越,却藏着杀伐之气。见他们进来,老者停下手:“沈公子的归一剑,有你父亲的风骨;林公子的沉水剑,带着百草谷的仁心,果然是你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