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村的老人们常说,人生有命,阴阳有数。在这偏远的湘西山村,生死之事不像城里人想得那么简单。村里至今流传着一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过阴讨得五更回。”
所谓“过阴”,是溪口村一带古老的民间习俗。当有人重病濒死,家人便会请来过阴人,让他们灵魂出窍,下到阴曹地府查看生死簿。若是阳寿未尽,过阴人便可与阴司交涉,为将死之人讨回几年寿命。
李秋兰是溪口村最后一位过阴人,已经七十有三。
她住在村尾的老屋里,青砖黑瓦,门前一棵老槐树,枝叶茂密得常年不见天日。村里人敬畏她,平时不敢轻易打扰,只有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才会提着礼物上门相求。
七月初三这晚,村东头的赵家一片忙乱。赵家老爷子赵满囤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眼看就要不行了。儿子赵建国跪在床前,握着父亲冰凉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去请秋兰老姐吧。”族中长辈发话。
赵建国擦了把眼泪,连夜提着两斤上好的烟叶和一篮子鸡蛋,敲响了李秋兰的家门。
“婆婆,求您救救我爹。”赵建国声音哽咽。
李秋兰佝偻着身子,点起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她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格外神秘。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收下礼物,开始准备过阴所需的一应物品:三炷香、一沓黄纸、一碗清水、还有一块用红绳系着的古玉。
“子时开始,你先回去准备。”李秋兰声音沙哑。
子时将至,李秋兰来到赵家。赵家堂屋已被收拾出来,赵满囤平躺在木板床上,面色青白,胸口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李秋兰吩咐众人退出屋外,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
她点燃三炷香,插在床头的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却不散开,而是诡异地凝聚成一股,直上房梁。接着,她将古玉放在赵满囤的额头,自己则坐在床前的太师椅上,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赵建国和几个亲戚守在门外,屏息凝神。忽然,屋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接着便是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一炷香后,屋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门板嘎吱作响,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
赵建国想推门查看,被族中长辈拉住:“别坏了规矩,过阴时活人不能进。”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秋兰站在门口,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谈成了,再加三年阳寿。”她声音虚弱,“但有个条件,三年后的今天,他必须亲自去村西头的老祠堂上香谢恩。”
赵家人喜极而泣,连忙道谢。说来也怪,第二天清晨,赵满囤竟然真的醒了过来,面色逐渐红润,还能喝下稀粥。不出三日,他已能下床走动,仿佛从未生过病一般。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人们对李秋兰更加敬畏。然而村里几个年轻人却不以为然,尤其是赵建国的儿子赵明远。他在省城读过书,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坚信爷爷只是得了急症又自然康复。
“什么过阴,都是迷信骗人的把戏。”赵明远对几个同龄人说,“那老太婆就是利用人们绝望的心理骗点礼物。”
同伴们劝他别乱说话,赵明远却不以为然。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这期间,赵满囤身体硬朗,下地干活不比年轻人差。村里人更加信服李秋兰的本事。
七月初二这天,赵满囤突然对儿子说:“明天我得去老祠堂上香。”
赵建国这才想起三年前李秋兰说的条件,连忙答应:“爹,我陪您去。”
赵满囤摇头:“你秋兰婆婆说了,必须我一个人去。”
第二天一早,赵满囤提着竹篮,里面装着香烛纸钱,独自向村西头的老祠堂走去。那祠堂已荒废多年,平时少有人去。赵建国不放心,悄悄跟在后面。
老祠堂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即使白天也显得阴森。赵满囤推开沉重的木门,吱呀声惊起几只乌鸦。他走进祠堂,点燃香烛,跪在布满灰尘的蒲团上磕头。
赵建国躲在门外竹林里,透过破旧的窗棂观察里面的情况。忽然,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祠堂内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香烛的火苗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赵满囤磕完头,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祠堂后墙上的祖宗牌位突然齐刷刷倒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赵满囤吓了一跳,踉跄后退,被门槛绊倒,后脑重重撞在石阶上。
赵建国急忙冲进去,发现父亲已经没了呼吸。
李秋兰听到消息后,闭目长叹:“阴司给的阳寿,一天都不能多。他完成了承诺,便被收走了。”
赵明远悲愤交加,认定是李秋兰的诅咒害死了爷爷。他决心揭穿这个“老神棍”的真面目。
通过多方打听,赵明远了解到,过阴并非溪口村独有,在湘西一带的苗族、土家族村寨都有类似传说。
他拜访了几位民俗学者,得知过阴可能源于古代的巫觋文化,是人与鬼神沟通的一种方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