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李国涛再也不敢走夜路回村了,尤其是靠近乱葬岗的那段。
今年夏天热得邪乎,晚上也闷得像蒸笼。李国涛在邻村帮人干活,主家管了顿酒饭,散场时已是深夜。他惦记着婆娘逼,仗着酒劲和熟路,推着那辆破电瓶车就上了路。
月亮被薄云遮着,光线昏惨惨的,四下里只有虫鸣和他电瓶车偶尔的“咯噔”声。
要回他们村,得经过一片老坟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个乱葬岗般的土坡,埋了不少无主孤坟和老丧的人。
早些年还有人说见过鬼火,这些年路修了修,走的人多了,邪乎事儿听得也少了。但今晚,李国涛总觉得不对劲,后脖颈子一阵阵发凉,酒醒了大半。
他不由得加快了车速,电瓶车哼哼唧唧地往前窜。就在快到乱葬岗下坡那段路时,他看见前面有个人影。
那人影走得慢吞吞的,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布衫,看背影像个瘦高个儿男人。
李国涛心里嘀咕,这大半夜的,谁还在这溜达?他按了下车铃,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可前面那人像是没听见,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步伐有点怪,轻飘飘的,像是脚不沾地。
李国涛想超过去,可路窄。他又按了下铃,喊了一嗓子:“前面的,让让道呗!”
那人没回头,也没应声,但往路边靠了靠。李国涛松了口气,拧着电门打算从他身边过去。就在两车即将平行的刹那,他下意识地瞥了那人一眼。
月光朦朦胧胧,看不清脸,但李国涛清楚地看到,那人手里拖着什么东西,白花花、软塌塌的一长条,像是……一挂洗干净的猪大肠?可这荒郊野岭的,谁拎着副肠子走路?李国涛心里一咯噔,酒彻底醒了,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不敢细看,猛拧电门,电瓶车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蹿了出去。
超过那人后,李国涛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让他魂飞魄散。后视镜里,空空如也!刚才那个灰衣人不见了!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可刚才他明明就从那人身边擦过啊!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李国涛头皮发麻,心脏咚咚咚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他不敢回头,拼命往前骑,只觉身后阴风阵阵,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一路狂飙到家门口,院门虚掩着,他连人带车几乎是撞进去的,然后反手死死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老婆王丽萍还没睡,穿着件汗衫和花裤衩,正翘着脚丫子看电视,手里还抓着把瓜子。听见动静,她扭过身子,骂道:“砍脑壳的!深更半夜撞鬼咯?门板都要被你龟儿撞散架了!”
李国涛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鬼……真他妈撞鬼了!”
王丽萍“呸”地吐掉瓜子壳,站起身走过来,一股汗味夹杂着劣质雪花膏的味道扑面而来:“放你娘的屁!又喝多了马尿,开始说胡话了?”她凑近了,借着灯光看清李国涛那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咋子嘛?脸白得像死了三天没埋一样。”
李国涛一屁股瘫坐在门槛上,哆哆嗦嗦地把路上的事说了,特别是那个灰衣人和他手里那挂像猪大肠的东西,以及后视镜里凭空消失的诡异。
王丽萍起初还骂骂咧咧,说他是酒喝多了眼花,听到后面,脸色也渐渐变了。她朝门外漆黑的夜空望了望,压低声音:“你龟儿莫不是……碰到阴差了哦?”
“阴差?”李国涛一愣。
“你懂个锤子!”王丽萍神秘兮兮地说,“老辈子人讲,有些横死鬼怨气重,不肯去投胎,阴司就会派当差的来抓,用铁链子锁走!那手里拖的,怕不是……是哪个倒霉催的肠子肚子哦!”她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紧了紧汗衫领口。
“你莫吓我……”李国涛声音发颤。
“哪个龟儿子吓你!”王丽萍朝他啐了一口,“你看到那东西往哪边走了没?”
李国涛努力回想,恐惧让记忆都有些模糊:“好像……好像就在乱葬岗那边……不见了……”
王丽萍脸色更难看了,眼神里透出恐惧:“糟了……怕是冲着咱们村来的……这两天村里不太平,后山老张前几天刚喝农药走了,死得憋屈……怕是就是他……”
夫妻俩对望一眼,都不敢再往下说。这一夜,李国涛几乎没合眼,一闭眼就是那个灰衣人和那白花花的肠子。王丽萍也睡得不安稳,时不时惊醒。
第二天,村里风平浪静。李国涛强打精神下地干活,但总觉得村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人们照常忙碌,但眼神交汇时,似乎都藏着点什么。偶尔有狗对着后山乱葬岗的方向狂吠一阵,又莫名地夹着尾巴呜咽着跑开。
傍晚收工回家,路过村口小卖部,几个老头正在那下棋闲聊。李国涛凑过去,旁敲侧击地问起昨晚有没有人走夜路。一个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强娃子,莫打听那么多,晚上早点回屋,莫在外头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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