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东的秋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十月初,山风就已经带上了凉意。
杨家沟藏在连绵的大山里,几十户人家的房屋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山坡上。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的薄雾交融在一起,远远望去,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杨国发扛着锄头,沿着田埂往家走。夕阳的余晖把山峦染成了金红色,坡上的竹林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要是在往常,他定会停下脚步,好好欣赏这美景,可今天他却没这个心情。
“狗日的老鼠,把老子的玉米糟蹋了一大半!”杨国发嘴里骂骂咧咧,脚下加快了步伐。
他家住在半山腰,一栋有些年头的土坯房。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了。墙根处有几个黑乎乎的洞,用泥土胡乱地堵着,那是老鼠打的通道。
杨国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把锄头靠在墙边。他媳妇周廷秀正蹲在灶前生火,烟雾缭绕,呛得她直咳嗽。
“日你妈,这灶膛又倒烟了!”周廷秀一边抹着被熏出的眼泪,一边骂道。
杨国发没接话,径直走到粮仓前,掀开木板盖子。里面的情形让他心头火起——原本堆得满满的玉米棒子,现在塌了一角,地上散落着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玉米粒。
“又来了!这些挨千刀的老鼠!”杨国发吼道。
周廷秀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叫什么叫,全村哪家没耗子?就你日妈整天嚷嚷。”
“你晓得个锤子!”杨国发指着粮仓,“这些狗东西一晚上能糟蹋十几斤粮食!老子辛辛苦苦种地,倒让它们先享福了!”
周廷秀凑过来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怪了,我前天刚下的鼠药,它们咋个没吃?”
“现在的耗子精得很,你那套过时了。”杨国发啐了一口,“明天我去镇上买几个夹子,非弄死这些狗日的不可。”
晚饭时,夫妻俩闷头吃饭,谁也没说话。山里的夜晚静得出奇,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呜呜声。突然,墙根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是细微的啃咬声。
杨国发把筷子一摔,蹑手蹑脚地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猛地跺脚,响声戛然而止,但没过一会儿,又在另一个角落响了起来。
“你妈卖批,还跟老子玩起捉迷藏了!”杨国发气得满脸通红。
周廷秀倒显得淡定:“你跟畜生较什么劲?明天买了夹子再说。”
这一夜,杨国发没睡踏实。他总感觉有东西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有时甚至觉得有细小的爪子在抓他的被角。可每次他起身点灯,又什么都找不到。
天刚蒙蒙亮,杨国发就起床骑摩托去了镇上。回来时,他手里提着几个铁制的老鼠夹。
“这可是最新式的,一夹一个准。”杨国发得意地向媳妇展示。
周廷秀拿起一个夹子端详:“你可小心点,别把自己手指头夹了。”
“放你妈的屁,老子还没那么憨。”杨国发边说边给夹子上饵——几粒炒香的黄豆。
他在老鼠经常出没的墙角、粮仓边、灶台旁都布置了夹子。最后一个夹子,他放在了卧室的门后。
“卧房也有耗子?”周廷秀问。
“昨晚我听见有动静。”杨国发说,“这些狗东西胆子越来越大,都敢上床了。”
布置妥当,夫妻俩早早睡下。杨国发满心期待第二天一早能看到战果。
半夜里,杨国发被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惊醒。接着是几声细微的吱吱叫,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夹到了!”杨国发推了推身边的媳妇。
周廷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翻身睡去。杨国发却兴奋得睡不着,竖着耳朵听动静。后半夜再没有响声传来。
天刚亮,杨国发就迫不及待地起床检查战果。
第一个夹子空空如也,饵食不见了,夹子却没触发。第二个也是这样。他一连检查了所有夹子,情况都一样——饵食被吃光了,夹子却一个都没触发。
“日怪了,这些耗子成精了?”杨国发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周廷秀蹲下来仔细查看夹子:“你看,这夹子触发机关上有齿印,它们是把饵食叼走,没碰机关。”
杨国发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的也太聪明了吧?”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周廷秀的惊叫。杨国发赶紧跑过去,只见他媳妇指着门后的那个夹子,脸色煞白。
夹子上夹住了一只老鼠,但情形极其诡异——那老鼠的脖子被夹断了,脑袋歪向一边,已经死了。可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老鼠的尸体周围,摆着几粒玉米,整整齐齐地排成一个圆圈。
“这…这是啥子意思?”周廷秀声音发颤。
杨国发也心里发毛,但强作镇定:“肯定是其他耗子搞的鬼,这些畜生报复心强得很。”
他小心翼翼地用火钳夹起死老鼠,准备扔到屋外。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老鼠的额头上有一撮白毛,形状像个月牙。
“咋了?”周廷秀见丈夫发呆,问道。
“没…没啥。”杨国发把死老鼠扔到远处的竹林里,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他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说过,额头有白毛的老鼠最有灵性,不能轻易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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