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明觉得,自从在屋后竹林撞见那条锄把粗的乌梢蛇后,他这辈子就没这么倒霉过。
事情得从那天下午说起。天闷热得像蒸笼,王大明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想抄近路穿过屋后那片老竹林。
竹子长得密,大白天里头也阴森森的。刚走到竹林深处,他就看见它了——一条乌梢蛇,黑得发亮,盘在路中间,昂着脑袋,信子一吐一吐的。
要是平时,王大明顶多骂一句“狗日的长虫”,绕开就算了。可那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天太热心里燥,他抡起锄头就砸过去。
没砸中。锄头砸进松软的土里,蛇哧溜一下窜进竹丛,没影了。
王大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拔出锄头。可就在他弯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蛇在竹丛后面停住了,扭过脑袋,两只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就那么盯着,一动不动。
王大明后颈窝一阵发凉。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蛇有那种眼神——不像蛇,倒像人。冷冰冰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你妈个锤子看!”他壮着胆子吼了一嗓子,抡起锄头作势要打。那蛇这才不慌不忙地游走了,消失在竹林深处。
从那天起,王大明就开始倒血霉了。
先是第二天一早,他发现自己养了三年的大黄狗死在了院坝里,浑身没一点伤,就是硬邦邦地死了。王大明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话说的,乌梢蛇记仇。
接着是他去镇上卖粮食,三轮车开得好好的,突然就熄了火,怎么也打不着。推去修车铺,师傅查了半天,屁毛病没有。可一出铺子,又打着了。邪门。
然后是晚上睡觉,总听见屋后奇怪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爬。起来拿手电一照,啥也没有。回到床上,那声音又来了。
最让他发毛的是,接连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那条乌梢蛇。梦里,蛇也不咬他,就盘在床脚,仰着头盯着他,跟竹林里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婆娘,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撞到啥子不干净的东西了?”晚上吃饭时,王大明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
他老婆李秀莲正啃着一块腊排骨,闻言把骨头一扔,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撞你个先人板板!一天到晚神戳戳的,哪个喊你去惹那条长虫嘛?老子早就跟你说过,乌梢蛇是灵性东西,打不得!”
“我日,我当时哪个晓得嘛!”王大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问题是现在咋个办嘛?狗也死了,车也烂了,晚上还睡求不着觉。再这样下去,老子要遭搞疯球!”
李秀莲凑近点,压低声音:“哎,我说,你明天去后山找下张端公看看?听说他有点本事。”
“看他妈个蛋!那个老瓜娃子就会骗钱!”王大明把筷子一摔,“上回说老子屋头有煞气,骗老子买了八十块钱的符,屁用没得!”
“那你龟儿说咋个办嘛?”李秀莲也来了火气,“难不成要天天晚上听你娃在床上翻烧饼?老子也睡求不好!你看你那个眼圈,黑的像挨了打一样。”
王大明叹了口气,没吭声。屋里只剩下灯泡嗡嗡的电流声和窗外不知名虫子的叫声。
夜里,王大明又被怪声弄醒了。这次声音更清晰,好像就在窗户外面。他悄悄爬起来,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月亮很大,地上白晃晃的。院坝里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他正要放下窗帘,眼角突然瞥见靠近竹林的那片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定睛一看,王大明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那条乌梢蛇。
它在月光下慢悠悠地游着,不是直线,而是绕着圈子,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画什么图案。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蛇游过的地方,泥土颜色会变深,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湿了。可空气中并没有下雨的痕迹。
蛇游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抬起头,朝着窗户的方向望过来。
王大明像被定身法定住了,动弹不得。隔着几十米远,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冷冰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蛇才低下头,慢悠悠地游回了竹林。
王大明僵在原地,直到腿麻了才一屁股坐回床上,浑身冷汗。
“又咋子了嘛?”李秀莲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
“它……它又来了。”王大明声音发颤,“在院坝里头画圈圈。”
李秀莲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你说啥子安?”
王大明把看到的结结巴巴说了一遍。李秀莲听完,半天没说话。黑暗中,只能听见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明天,”李秀莲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明天一早,我们去看看它画的那个圈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夫妻俩就来到了院坝边缘。
果然,在靠近竹林的那片泥地上,有一个清晰的、由某种深色痕迹组成的圆圈,直径约摸有米把宽。痕迹不像水渍,倒像是泥土本身变了颜色,散发出淡淡的土腥味,并不难闻,但让人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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