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家,我们走了一条不该存在的路。
车子拐进平时绝不会经过的巷子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导航像是发了疯,屏幕上的路线扭曲成难以辨认的蚯蚓状。“什么破信号!”周华用力拍了下方向盘,语气烦躁。我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路灯的光晕是诡异的昏黄,像垂死挣扎的眼眸。
“别急,慢慢开。”我嘴上安抚他,心里却莫名发毛。周围的建筑越来越陌生,风格老旧得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样子,墙面斑驳,窗户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周华减慢了车速,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他不安的动作晃动。他是个粗人,信服拳头和钞票,平时最不耐烦这种神神叨叨的氛围。
巷子窄得几乎容不下车身,两侧墙壁仿佛在无声地合拢。前方终于出现一点亮光,像是一个出口。周华松了口气,猛踩油门冲了过去。
光亮的尽头,不是预想中的城市大道。
我们驶入了一条宽阔得不像话的街道。路两旁是样式古怪的店铺,挂着摇曳的灯笼,发出血一样暗红的光。街上影影绰绰有很多“人”在走动,但仔细看,他们的动作极其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的肉和某种浓烈香料混合在一起,呛得我直想吐。
“搞什么?主题公园吗?”周华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探头张望,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不屑,但我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个“行人”恰好从车边经过,他的脑袋以不正常的角度歪着,颈骨清晰可见,眼眶里空荡荡的,却好像瞥了我们一眼。我吓得缩回座位,死死抓住周华的胳膊。
“怕什么!都是假的,吓唬人的。”他嘴上硬气,却迅速升起了车窗。我们试图掉头,却发现来时的路消失了,身后是望不到边的浓雾,吞噬了一切。
油箱是满的,手机彻底没了信号。我们被困住了。
“总不能在这待一夜。”周华啐了一口,决定下车看看。
我紧紧跟着他,冰冷的空气钻进鼻孔,那股怪味更浓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静悄悄的,橱窗里陈列的东西让我胃里翻江倒海:一家肉铺挂着的像是剥了皮的人形躯体;旁边的古董店,摆放着各种用骨头制成的器具;更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剧院”门口,贴着一张模糊不清的海报,上面的人像表情痛苦扭曲。
我们害怕极了,想回到车上,但发现我们的车失踪了,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撞。
街上那些沉默的“行人”似乎对我们这两个活物格外“关注”,虽然它们没有眼睛,但我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黏在我们背上,冰冷,贪婪。
路过一个敞开的门洞,里面传来阵阵压抑的嘶吼和金属摩擦的声音。我下意识往里瞥了一眼,瞬间魂飞魄散——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许多模糊的身影被锁链吊着,几个高大的、穿着暗色皮围裙的“东西”正用烧红的烙铁或是巨大的钩子在他们身上“工作”。热浪裹挟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扑面而来。那不是表演,我甚至能看到液体飞溅和……抽搐。
“快走!”周华也看到了,脸色煞白,拉着我发疯似的往前跑。他的嚣张气焰不见了,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我们躲进一个阴暗的角落,大口喘气。周华的手抖得厉害,他想点烟,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打着。“操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声音发颤,再也没了平时的下流劲头。我靠着他冰冷的身体,绝望像毒蛇一样缠紧了心脏。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我带着哭音问。
“放屁!老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他试图给自己打气,搂住我的手却冰冷潮湿,“等老子找到路,非炸了这鬼地方不可!”他习惯性地用狠话掩饰恐惧,但此刻这些话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休息片刻,我们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街道仿佛没有尽头,两旁的景象越来越超乎想象。我们看到一条“河流”,里面流淌着粘稠的、冒着泡的暗红色液体,无数苍白的手臂从中伸出,无声地抓挠;看到一个巨大的转盘,上面绑着“人”,转盘缓缓转动,他们轮流被巨大的石轮碾过,周而复始;听到一些建筑里传出永恒的、凄厉的哀嚎……
这里的一切,都在重复着极致的痛苦。没有希望,没有尽头。
周华的精神开始崩溃。他时而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破口大骂,时而又像孩子一样蜷缩起来呜咽。我们又累又饿,但这里没有任何看起来能吃喝的东西。恐惧和绝望榨干了我们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瘫坐在一堵刻满痛苦人脸浮雕的墙壁下等死时,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是我们的车!它孤零零地停在原地,仿佛我们从未离开过。
我们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周华颤抖着插进钥匙,引擎居然正常启动了!他疯了一样倒车,冲向那片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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