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周有光就已经扛着锄头往自家地里走了。他今年四十二岁,是村里最普通的庄稼汉,黝黑的脸上刻着岁月和阳光的痕迹,粗布衣裳上总沾着泥土的气息。
村道两旁的茅草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早饭的香气。周有光路过王老汉家时,发现院门大敞着,那只总是趴在门槛上晒太阳的黑狗大黄不见了踪影。
"王叔?"周有光在门口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皱了皱眉,王老汉向来起得比他还早,这时候应该已经在院子里劈柴了。
周有光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心想大概是王老汉带着狗去地里了。可当他傍晚收工回来时,王老汉家的门还是那样敞着,屋里黑漆漆的,连灯都没点。
"有光啊,看见老王没?"住在隔壁的李婶挎着菜篮子走过来,"一天没见人影了,他家的狗也不叫唤。"
周有光心里咯噔一下。他放下锄头,走进王老汉的院子。灶台是冷的,水缸里的水满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最奇怪的是,王老汉从不离身的烟袋锅就放在桌上,烟丝都撒了出来。
"不对劲。"周有光喃喃道。他蹲下身检查地面,在门槛内侧发现了几道奇怪的痕迹——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地上狠狠抓过,泥土里还混着几根黑毛,是大黄的。
接下来的三天,村里人把附近的山林田地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王老汉和大黄的踪迹。村长报了官,衙役来查了一圈,最后只说是可能被山里的野兽拖走了。但周有光知道,王老汉是村里最好的猎手,就算遇上狼群也有一搏之力。
第七天夜里,周有光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他家的外墙,从地面一直挠到屋檐,又慢慢滑下去。他抄起门后的铁锹,猛地拉开门——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月光下自家院子的影子。
但地上有脚印。
不是人的脚印,也不是任何周有光见过的动物足迹。那像是某种巨大的、分叉的爪印,每个趾尖都深深地陷入泥土,一路延伸到院门外。周有光顺着脚印跟出去,发现它们消失在通往村后山的小路上。
后山山腰处有一片竹林,村里人从不靠近那里。听老人说,那地方在很久以前是乱葬岗,后来长出了竹子,却没人敢去砍。竹影婆娑时,常有人看见白影晃动,听到呜咽般的风声。
周有光站在山脚下,望着那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的竹林,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那些竹子在夜风中摇晃,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二天一早,周有光去找村里最年长的周老太爷。老人已经九十多岁,是村里唯一还记得那片竹林来历的人。
"那是'竹鬼'住的地方,"老太爷的嗓音沙哑得像风吹过干枯的芦苇,"我小时候,有个外乡人不信邪,非要去砍竹子。第二天,人们只找到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竹林边上,像蛇蜕下的皮。"
周有光不信鬼神,但王老汉的失踪和昨晚的怪事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可能性。他决定去竹林边缘看看,至少弄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
周有光特意选了正午时分,带着柴刀和火把出发了,还带了盐,老人说的盐能驱邪。
他特意绕了远路,从山的另一侧接近竹林。随着距离缩短,周围的虫鸣鸟叫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竹林边缘的竹子长得异常密集,几乎像一堵墙。周有光用柴刀劈开一条路,刚踏进去就打了个寒颤——竹林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空气中有股潮湿的腐臭味,像是多年未开的棺材。
走着走着,竹林里越来越暗,快赶上天黑了。他不得不点燃火把。
他举着火把往前走,火光在竹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些竹子长得极不自然,有的弯曲成近乎直角,有的两棵紧紧缠绕在一起,像是痛苦挣扎的人体。地面上的落叶厚得几乎没过脚踝,踩上去却诡异地没有声音。
走了约莫百步,周有光发现了大黄的项圈,上面的铁牌已经锈迹斑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再往前几步,他看到了王老汉的烟袋锅,就放在一根特别粗壮的竹子下,烟嘴处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周有光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正要弯腰捡起烟袋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声——不是风吹竹叶的声音,而是某种东西在落叶上爬行的声响。
他猛地转身,火把的光圈外,竹林深处有东西在移动。那东西的轮廓在竹影间若隐若现,高大、扭曲,像是用竹根和腐土拼凑出的人形。它的动作不似行走,更像是某种蠕动,所过之处的竹子纷纷向两侧分开,仿佛在给它让路。
周有光的双腿像灌了铅,恐惧攫住了他的喉咙。那东西越来越近,他看清了它的"脸"——那里没有五官,只有不断蠕动、组合又散开的竹根和泥土,偶尔露出一截像是骨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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