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夜班出租车有段时间了。这行当,什么人都能碰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今晚这个客人,不一样。
时间是刚过午夜,城市像个耗尽了精力的巨人,霓虹灯还亮着,但街道已经空了。我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透气,有点无聊。这时,他出现了。
他就站在路灯下面,灯罩坏了,光线一闪一闪的,照得他脸上一明一暗。是个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个子不高,看着挺老实。他招手,我把车开过去。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带进来一股凉气,不是冬天的冷,是那种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凉。
“师傅,去西山公墓。”他说,声音有点哑,像很久没喝水。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半夜去公墓?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我透过后视镜看他,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先生,这么晚去那儿……有事?”我尽量让语气正常点。
“嗯,看个人。”他回答得很简短,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跑夜车忌讳多,这种活儿通常不接。但看他样子不像坏人,而且这趟路不近,能赚一笔。我咬咬牙,打了表。“系好安全带。”
车开了。夜里车少,我开得挺快。后座的男人一直很安静,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有偶尔,我瞥向后视镜,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一直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
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已经远离市区,路灯越来越稀疏。两边都是黑黢黢的树林,风刮过树枝,发出呜呜的声音。车里的空气越来越凉,我关了空调也没用。
这时,男人突然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哑:“师傅,能开慢点吗?我……我有点不舒服。”
我放慢了车速。“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我顺手把扶手箱里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到后面。
他没接,只是含糊地说:“不用……慢点开就行。”
我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这一次,路灯的光正好扫过他的脸。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像一张白纸。嘴唇有点发紫。我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
又开了一段,经过一个废弃的工厂。男人突然又说话了,这次带着点急切:“对了师傅,麻烦你在前面那个路口,就是有棵老柏树那个,停一下。”
我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前面确实有个路口,影影绰绰有棵大树的影子。“在那儿停?”
“对,停一下,我拿点东西。”他说。
我依言把车停在路口。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车灯照亮前面一小片地方。男人没下车,他就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没动静。我忍不住问:“先生,东西在哪儿?需要我帮忙吗?”
他摇摇头,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树林:“不用,她……她就快来了。”
“她?”我头皮有点发麻。
就在这时,车灯的光圈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是从路边树林里走出来的,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在黑暗里特别扎眼。长发披散着,看不清脸。她走得很慢,姿势有点怪,轻飘飘的。
她径直走到车旁,拉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来,就坐在那个男人旁边。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荒郊野岭,突然冒出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我死死盯着后视镜。女人上车后就和男人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男人似乎松了口气,低声对她说:“拿到了?”
女人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男人这才对我说:“师傅,好了,可以走了,还是去西山公墓。”
我手心里全是冷汗。这太邪门了。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我重新挂挡,踩下油门。
车里多了个人,却比刚才更安静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和窗外的风声。那种阴冷的感觉更重了,我甚至觉得方向盘都有点冰手。
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后视镜。这一看,我差点叫出声。
后视镜里,只有那个男人低着头坐在那儿。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我猛地一回头!
那个白衣女人就坐在那里!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但她确实在那里!可为什么后视镜里照不出来?
我心脏狂跳,赶紧转回头,紧紧握住方向盘,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我不敢再回头看,也不敢再看后视镜了。我明白了,我可能碰上脏东西了。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开了收音机,想打破这死寂。一阵刺耳的电流噪声后,收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戏曲声,咿咿呀呀的,听不出是什么戏文,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我赶紧把它关掉了。
男人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又开了一会儿,眼看再拐个弯就能看到公墓的大门了。男人突然又说:“师傅,就在这儿停吧。”
我踩下刹车。这里离公墓大门还有几百米,周围是片小树林。
“在这儿下?”我问。
“嗯,就在这儿。”男人说着,掏出一张钞票递过来。我接过钱,触手一片冰凉,像是冰过一样。我没敢细看,顺手放进钱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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