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重返人间 第192章 老祖留言

萧家祖祠内，落针可闻。

那声跨越时空的叹息余韵，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带来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萧玄天虚影消散后留下的话语，更是如同万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

自愿献祭全部精血与魂魄！一命换一命！

这代价，残酷得让人窒息。

大长老萧振海嘴唇哆嗦着，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他看着被楚小凡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却眼神决绝的萧青鸾，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紧抿着嘴唇的楚小凡，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炭，灼痛而无法发声。一边是带领萧家走向辉煌、被视为家族信仰的初代老祖；另一边，是天赋卓绝、手腕过人、被视为家族未来希望的家主，以及与家主命运相连、身负天阳血脉、潜力无限的楚小凡。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无论选择牺牲谁，对萧家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更是人性与道义上巨大的煎熬。

其他几位核心长老亦是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他们渴望老祖归来，镇守家族，扫平一切敌人。但当这归来的代价是如此鲜血淋漓时，那份渴望便掺杂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沉重。

楚小凡扶着萧青鸾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但那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松。他心中那股“绝不能让她牺牲”的念头，如同野火般疯狂蔓延，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萧青鸾，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决心，却只换来她更加锐利、带着警告的回望。

无声的对抗，在两人之间激烈地进行着。

最终还是萧青鸾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的惊涛骇浪，挣脱了楚小凡的搀扶，尽管脚步有些虚浮，但属于家主的威严与冷静，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位心神激荡的长老，声音虽然依旧带着虚弱，却清晰而坚定，不容置疑：

“今日祖祠之内，所见所闻，列为家族最高机密！若有半分泄露，视同叛族，严惩不贷！”

冰冷的话语带着森然杀气，让所有长老心神一凛，瞬间从那种悲恸与挣扎的情绪中惊醒过来。他们齐齐躬身，肃然应命：“谨遵家主之令！”

“大长老。”萧青鸾看向萧振海。

“老朽在。”萧振海连忙上前一步，神色凝重。

“立刻着手，按照玉简中所载，秘密筹备七星还魂阵所需一切物资！阵法定于天山瑶池，那里是老祖隐修之地，灵气充沛，且与我萧家渊源最深，乃最佳地点。”萧青鸾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调动家族一切可用资源，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万无一失！”

“老朽领命！”萧振海沉声应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无论代价如何，执行家主的命令，完成复活老祖的大业，是他作为大长老不容推卸的责任。

“此外，”萧青鸾顿了顿，眼神中寒光一闪，“加派三倍暗哨，严密监控楚家残余势力的一切动向，尤其是与夜魔教可能存在的勾结！同时，启动我们在天机阁内部的所有暗线，我要知道天机阁主失踪后，天机阁的最新动态，以及任何与墨无涯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声音转冷：“我有预感，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们复活老祖。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加以阻挠之前，完成一切！”

“是！家主英明！”众长老齐声应和。涉及到外部威胁，家族的凝聚力瞬间被提升到顶点。

萧青鸾点了点头，对众人的反应感到满意。她再次看了一眼那盛放着金丹碎片的温玉宝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决绝，有不舍，有沉重，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将留影玉简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着最终的答案与宿命。

“今日之事已毕，各自行事吧。”她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长老们躬身行礼，怀着沉重而紧迫的心情，依次默默退出了祖祠，只留下满地尚未完全消散的阵法流光，以及那袅袅升腾的香烟。

祖祠内，只剩下萧青鸾和楚小凡两人。

沉重的檀木大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隔绝。祠堂内恢复了那种亘古的寂静与肃穆，只有长明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石地板上拉得忽长忽短。

楚小凡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抓住萧青鸾的双肩，迫使她面对自己，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带着一丝颤抖：“青鸾！你听到了！那需要献祭！献祭全部！你不能……”

“这是我的责任。”萧青鸾打断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是萧家家主，体内流淌着最纯粹的玄阴血脉。复活老祖，延续家族荣耀，是我的使命。”

“狗屁使命！”楚小凡低吼道，眼睛有些发红，“谁的命不是命？凭什么要用你的命去换？老祖他……他也不会希望看到这样！”

“这是唯一的方法！”萧青鸾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楚小凡的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没有老祖，萧家如何在接下来的风暴中立足？如何对抗夜魔教和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用我一条命，换家族千年基业，换天下苍生一线生机，值得！”

“那我的命呢？！”楚小凡几乎是在嘶吼，“我也是阴阳血脉之一！天阳血脉！要献祭，也该是我去！我楚小凡无父无母，了无牵挂，能遇到你，能走到今天，已经是赚了！用我的命换老祖复活，换你活下去，才是值得！”

“你闭嘴！”萧青鸾厉声喝道，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和愤怒，“我不准你这么说！更不准你这么做！楚小凡，你听清楚，如果你敢擅自做傻事，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决，以及深藏其下的那一丝恐惧，楚小凡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在寂静的祖祠中，在历代先祖的牌位注视下，如同两只受伤的野兽，互相瞪视着，都想把生的希望推给对方，把死的危险揽到自己身上。

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

最终，楚小凡先败下阵来。他松开了抓住萧青鸾肩膀的手，颓然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无力。他知道，在“大义”和“责任”面前，个人的情感显得如此渺小。萧青鸾是萧家的家主，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一定有其他办法的。”他声音沙哑，带着最后一丝不甘的希冀，“老祖见识广博，玉简里或许还有其他提示……我们再仔细看看，好不好？”

萧青鸾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软，那股强撑着的坚硬外壳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她何尝不知他的心意？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心意就能改变的。

她低下头，再次将神念沉入手中的留影玉简。这一次，她更加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丝信息的残留。

除了那残酷的复活代价和布阵之法外，玉简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更加隐晦、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仿佛是萧玄天在留下影像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思绪。

“……阴阳……非仅相克……亦能相生……极致之处……或有一线……悖逆常理之机……”

“……天魔……非止力敌……其惑人心……乱人道……方为……大患……”

“……瑶池……石碑……不仅是……入口……亦是……钥匙……”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模糊不清，难以捉摸，尤其是关于“阴阳相生”、“悖逆常理之机”的提及，更是如同雾里看花。

萧青鸾将这些碎片信息也共享给了楚小凡。

楚小凡仔细品味着“阴阳非仅相克，亦能相生”、“极致之处，或有一线悖逆常理之机”这几句话，眼中渐渐亮起一丝微光。

“青鸾，你看！”他有些激动地指着这几句，“老祖是不是在暗示，阴阳血脉之力，除了相互克制，在某种极致条件下，也有可能产生相生的效果？甚至……可能找到不需要完全献祭的方法？”

萧青鸾蹙眉沉思：“话虽如此，但‘极致条件’、‘悖逆常理’谈何容易？玉简中并未明言具体方法。这或许只是老祖的一种推测，甚至可能只是他留下信息时的一种……渺茫的希望。”

她的理性告诉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提示上。复活老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按照明确记载的献祭之法进行。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该尝试！”楚小凡却不放弃，“总比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强！我们去瑶池！在布置阵法的时候，仔细研究那石碑，研究我们的血脉之力！说不定，契机就在那里！”

看着楚小凡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萧青鸾沉默了片刻。她何尝不想找到两全之法？只是，她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更害怕因为追寻这渺茫的希望，而耽误了复活老祖的最佳时机，或者……让楚小凡陷入不必要的险境。

但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瑶池。”

无论如何，天山瑶池，将是最终的舞台。是希望的起点，也可能是……决别的终点。

她将温玉宝盒和留影玉简郑重收起，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然后转身，朝着祖祠大门走去。

步伐坚定，背影决然。

楚小凡紧随其后，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心中暗暗发誓：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他一定要找到那条“悖逆常理”的生路！

绝不让牺牲，成为唯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