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重返人间 第191章 金丹所在

萧家祖祠，万籁俱寂。

只有长明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气与檀香混合的奇异味道，还有那未完全散去的阵法灵力余波。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萧青鸾手中——那枚鸽卵大小、色泽黯淡、布满细微裂纹，却依旧顽强散发着淡淡金芒与浩瀚道韵的玄天金丹碎片。它静静地躺在萧青鸾的掌心，仿佛一颗历经劫波、内敛了所有光华与故事的星辰，触手温润，却又重若千钧。

这就是萧家初代老祖，萧玄天，渡劫失败后，其千年修为与神魂本源凝聚之所系！是复活他唯一的希望，是萧家未来的基石！

历经东海恶战、沙漠惊魂、古城探秘、富豪交易……千辛万苦，甚至付出了龙晶损毁、两人多次濒死的代价，集齐了其他六种材料，最终，这最后、最核心的一块拼图，竟以这样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了家族最神圣的祖祠之中！

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了生死轮回。

扶着虚弱不堪的萧青鸾，楚小凡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不仅是失血与神魂消耗过度带来的虚弱，更是一种情绪剧烈波动下的难以自持。他看着那枚金丹碎片，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这小小一枚碎片，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与努力。

大长老萧振海以及几位核心长老，此刻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得难以自抑，纷纷朝着那金丹碎片和暗格方向躬身行礼，口中喃喃念着老祖和历代先祖的尊号。对于他们这些将家族荣耀与传承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老人而言，亲眼见证老祖归来的关键之物现世，无疑是此生最大的慰藉。

然而，激动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也随之弥漫开来。老祖为何会将金丹碎片藏于祖祠？他是否早已预料到自己的陨落？那枚与碎片一同出现的留影玉简，又记录了些什么？

萧青鸾强撑着站稳，小心翼翼地将玄天金丹碎片收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宝盒中，贴上重重封印符箓，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只手中的那枚留影玉简上。

玉简古朴，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沧桑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将一丝微弱的神魂之力，缓缓注入玉简之中。

“嗡……”

玉简轻轻震颤，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拥有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白光在祖祠中央汇聚，逐渐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虚影。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那挺拔如松的身姿，那负手而立、仿佛独立于岁月长河之外的孤高气度，那即便只是一缕留影也足以令在场所有萧家子弟血脉悸动、心生敬畏的熟悉威压……

不是萧玄天，又能是谁？！

“老祖！”

以大长老为首，所有萧家之人，包括虚弱倚靠着楚小凡的萧青鸾，都齐齐躬身，声音带着激动与哽咽。楚小凡也肃然躬身，表达着对这位千年强者的敬意。

那虚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众人的礼拜。他“看”向萧青鸾的方向，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如同自亘古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底，带着一丝疲惫，一丝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若见此影，说明吾已陨落……”

虚影开口，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一种看透生死轮回的沧桑，直接证实了众人最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尔等能寻至此地，开启暗格，想必已集齐七星还魂阵所需诸物，至少……已得其中大半。”虚影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青鸾丫头，辛苦你了。还有……楚小友。”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楚小凡身上，让楚小凡心中一凛，仿佛被完全看透。

“吾之金丹，崩碎于天劫之下，碎片散落天地，唯此核心一片，承载吾大半本源神魂，被吾以秘术封存于此，借祖祠历代先祖意志与血脉阵法温养，延缓其灵性消散。”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需要直系血脉以精血神魂为引才能感应，老祖早已布下后手！

“七星还魂阵，逆天而行，确有重塑肉身、凝聚残魂之效。”虚影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然，天道有常，生死有序。逆天之举，岂能无代价？”

代价？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复活之法，需以阴阳血脉者为引，以其精纯本源为薪柴，点燃还魂之焰，方有可能从寂灭中唤回吾之真灵。”

阴阳血脉者？精纯本源为薪柴？

萧青鸾和楚小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岂不是意味着……

虚影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击在众人心头：“所谓‘一命换一命’，并非虚言。且必须是身负玄阴、天阳之血脉者，自愿献祭其全部精血与魂魄，方可成阵。”

“轰——！”

此言如同惊雷，在祖祠中炸响！

自愿献祭全部精血与魂魄？！一命换一命？！

大长老等人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虚影，又看向萧青鸾和楚小凡。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老祖的虚影会叹息，为何这复活之法如此艰难！这代价，实在太残酷了！等于是要用萧家当代最杰出的天才，或者与萧家命运紧密相连的天阳血脉者，去换取老祖的归来！

萧青鸾娇躯剧震，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尽失，但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神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变得决绝。为了家族，为了老祖，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楚小凡也是心头巨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献祭全部？那岂不是形神俱灭，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他看着身旁萧青鸾那决然的神情，心中瞬间明白了她的选择，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与刺痛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绝不能让她这么做！

虚影似乎能感受到众人心绪的激荡，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此乃唯一可行之法，亦是天道予吾萧家血脉诅咒之根源……或许，亦是解脱。”

他的话语带着深意，似乎触及了玄阴血脉更深层的秘密，但此刻无人能细究。

“玉简之中，除此言外，还记录了七星还魂阵的完整布阵之法，以及……吾对墨无涯，以及那天魔之事的些许推测。青鸾，萧家……日后，便托付于你了。”

虚影的声音渐渐变得飘忽，身形也开始模糊，仿佛留影的力量即将耗尽。

“切记……人心难测，天魔诡诈……纵使复活……前路……亦……艰……”

话语断断续续，最终，那虚影深深“望”了萧青鸾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印下来，然后如同风中残烛般，轻轻摇曳了一下，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留影玉简的光芒黯淡下去，“啪嗒”一声掉落在萧青鸾手中。

祖祠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那枚被郑重收起的金丹碎片，和手中冰冷的玉简，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残酷的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刚刚找到金丹碎片的喜悦。

复活老祖，需要献祭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且是身负顶级血脉、与老祖关系最密切的两人之一！

大长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其他长老也是面面相觑，神色复杂无比。一边是家族的擎天之柱，一边是家族的未来希望……这抉择，太过残忍。

楚小凡紧紧扶着萧青鸾，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他低头，看着她苍白而坚毅的侧脸，心中一个念头疯狂滋长——

绝不可以！他绝不允许萧青鸾为了复活老祖而献祭自己！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那也该是他！

萧青鸾仿佛感受到了他心中所想，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锐利而带着警告，仿佛在说：“你不许乱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碰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

为了对方，他们都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

这深情，在此刻，却显得如此沉重。

萧青鸾挣脱楚小凡的搀扶，虽然脚步虚浮，却站得笔直。她紧握着那枚留影玉简，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家主的威严与决断：

“今日之事，列为家族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

“是！家主！”众人凛然应命。

“大长老，”萧青鸾看向萧振海，“全力准备布阵事宜，地点……定于天山瑶池。同时，加派人手，密切关注楚家残余势力及夜魔教动向，我怀疑他们不会坐视我们复活老祖。”

“老朽明白！”大长老躬身领命，眼神恢复了沉稳与锐利。无论代价如何，复活老祖是当前第一要务，任何阻碍，都必须清除。

萧青鸾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放置金丹碎片的玉盒，眼神复杂难明。

“走吧。”她对楚小凡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率先朝着祖祠外走去。

楚小凡默默跟上，看着前方那虽然虚弱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希望已然在手，前路却布满荆棘与牺牲的阴影。

复活老祖的最终仪式，还未开始，便已蒙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而两人之间，那关于“谁牺牲”的无声战争，也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