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大乱炖 （二十八）谈话

秋意渐浓，宇智波族地庭院里的枫叶染上了一层灼目的火红，如同静默燃烧的火焰。斑独自坐在廊下，深邃的写轮眼望着那片绚烂，目光却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

泉奈的身体一日日好转，已能下地行走，甚至开始处理一些简单的族务。斑欣慰于弟弟的康复，却也无法忽视那些悄然发生的变化。

那并非身体上的虚弱，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微妙松动。泉奈依旧冷静、锐利，处理族务时条理分明，但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当话题无意中触及千手扉间，或是当来自火影大楼的文件经由他过目时，斑总能捕捉到那极短暂的停顿，那微微蹙起的眉宇间一丝难以解读的怔忡。

更让斑心情复杂的是最近几次高层会议。泉奈与千手扉间之间，那种针锋相对、寸土不让的尖锐似乎沉淀了许多。争论依旧，却少了几分你死我活的戾气，多了一种……基于纯粹事务层面的、甚至偶有互补的冰冷效率。这种变化极其细微，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斑的心底漾开层层不安的涟漪。

这日，泉奈处理完公务，正倚在窗边翻阅一份关于新训练场使用规则的卷轴——那是扉间之前提及的、安装了新感应装置的训练场。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淡化了些许往日的凌厉。

斑无声地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卷轴上千手研究院的标记，眼神幽深。

“千手扉间，”斑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他倒是……颇为‘用心’。”

泉奈抬起头，看到兄长复杂的神色，微微一怔：“新训练场的设施确实先进，对提升实力有帮助。接受它，并不意味着什么。”

斑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那如火如荼的枫叶。“泉奈，”他唤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南贺川边，对着河流立下的誓言吗？”

泉奈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变得坚定：“永不忘记家族的荣耀与仇恨。兄长，我一刻也不敢忘。”

“我没说你忘了。”斑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藏的、几乎无人能察的无奈，“只是……木叶的存在，像一条新的河流，强行改变了原有的航道。我们不得不在这条新河里航行，有时甚至要借助曾经敌人的风力。”

他转过头，写轮眼深深地看着弟弟：“但我始终记得，这风来自何处。千手扉间，他不是柱间。他的每一个举动，背后都必然有着深远的算计和冰冷的逻辑。他救你，或许有维持联盟的考量，或许有他所图的东西……我只是不希望你因此而放松警惕。”

他的语气并非斥责，而是一种语重心长的、带着担忧的提醒。“宇智波的力量源于我们的眼睛，更源于我们绝不动摇的意志和凝聚的心。任何外来的‘好意’，都可能是一剂包裹着糖衣的毒药，缓慢地侵蚀我们的根本。”

泉奈安静地听着，手中的卷轴无意识地卷起又松开。兄长的担忧，他何尝没有？那些深植于骨的怀疑从未真正散去。可是……

“我明白，兄长。”他低声回应，目光垂落，“我会谨慎。但……正因要在新河里航行，我们才更需要看清每一股水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而不是固步自封，最终被浪潮吞没。”他顿了顿，声音更轻，“至于他……我看不透。但我欠他一条命，这是事实。这份债，我会用我的方式去衡量和应对。”

斑凝视着弟弟，看着他眼底那挣扎与坚定交织的复杂光芒，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伸出手，用力按了按泉奈未受伤的那边肩膀。

“你有你的判断，泉奈。你一直都是我最骄傲的弟弟。”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无论如何，记住，宇智波永远是你的后盾。而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走向庭院深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如既往的孤高，却也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泉奈目送着兄长离去，心中五味杂陈。兄长的默认与担忧，像两道不同的力量，拉扯着他的心。

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一阵爽朗却略带迟疑的笑声。

“斑！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天！”千手柱间的身影出现在月亮门旁，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但眼神在触及斑的背影时，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斑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柱间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卷轴。“是关于北面哨所重建的方案，我想……或许可以听听你的意见。”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笨拙的、试图靠近的努力。

斑终于缓缓转过身，写轮眼淡淡地扫过柱间手中的卷轴，又落在他那显得有些局促的脸上。“火影的决定，何需来过问我这个闲人。”

这话带着刺，但比起以往那种恨不得立刻动手的敌意，已然缓和了太多。

柱间却像是没听出那根刺，反而眼睛微亮，立刻打开卷轴凑近了些：“不是的！你看这里，地形比较复杂，我觉得传统的了望塔可能不够，如果结合宇智波的幻术结界……”

斑的目光被动地落在卷轴上，听着柱间絮絮叨叨地讲解，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却也没有立刻打断或反驳。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偶尔会因为柱间激动的比划而交叠在一起。

泉奈站在窗内，看着庭院里那诡异却又莫名和谐的一幕——一个热情洋溢地说个不停，一个冷着脸却也在认真倾听。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兄长方才那复杂的情绪。

仇恨的坚冰或许仍在，但在木叶这个共同的造物面前，在日复一日的不得不接触中，某些东西确实在悄然改变。如同冰雪覆盖下的土地，谁也不知道下面是否真的有种子在酝酿发芽。

这条共同选择的、布满荆棘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在摸索着前行，带着过去的伤痕，也带着对未来的渺茫期望。

泉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卷轴，那冰冷的规则条款，此刻似乎也多了几分不同的重量。

夜色缓缓降临，笼罩了庭院，也笼罩了窗前沉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