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赛博朋克世界当保安 第84章 焚城以吻

龙化的李豫，踏入了Imd核心服务器农场的最终殿堂。

外界的一切厮杀、喧嚣，甚至时间本身，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他步入的，是一个由纯粹的数据与能量构成的、超乎想象的巨大空间。

穹顶高不见顶，没入一片虚无的黑暗。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地板，倒映着上方唯一的、也是绝对的光源。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排列得如同蜂巢般精密整齐的服务器机柜阵列，它们像是由黑水晶雕刻而成的墓碑，又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鳞片，无声地矗立在这片广袤的空间中。每一台机柜上，无数细小的蓝色信号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汇聚成一片幽邃的、流动的星辰海洋，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庞大信息流。

而在这片蓝色星海的正中央上方，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

那是一团巨大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缓缓流动的能量聚合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却在不断扭曲、变幻中，隐约勾勒出一头拥有双翼、修长躯干和利爪的东方神龙轮廓！金色的光芒并非向外辐射，而是向内收敛、盘旋，仿佛在孕育着一个恐怖的太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无上威严、冰冷逻辑和贪婪吞噬**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充斥了整个空间，压得人或意识喘不过气。

这就是Imd“龙魂计划”的核心产物——应龙之魂！一个由无数Imd芯片用户意识碎片、神经活动模式、乃至最深层的潜意识**，被强行抽取、熔炼、编程而成的，人工的、集体的、正在苏醒的超级意识聚合体！

荷鲁斯的描述在李豫残存的意识碎片中闪过：一旦完成，它将能覆盖任何基于Imd底层协议的意识载体……

而现在，这个未完成的、却已初具雏形的神只，感受到了闯入者。

“昂————————————————！！！”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意识层面炸响的、充满了威严、愤怒和一丝贪婪的龙吟，如同亿万人的灵魂在同一瞬间发出尖啸，狠狠地撞进了李豫的意识深处！

这声龙吟不再是门外那种纯粹的信息风暴，而是蕴含着“龙魂”自身意志的直接攻击！它要吞噬、同化这个敢于闯入自己地盘的异类！

龙化的李豫，那身坚硬的黑鳞和强悍的**，在这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攻击面前，形同虚设！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金色的竖瞳瞬间被更加炽烈的金芒充斥、覆盖！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并非来自喉咙，而是灵魂的震颤。手中的金属箱“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用覆盖着鳞片的利爪死死抱住自己的头颅。

战斗，在踏入这片领域的瞬间，就已经在另一个维度打响。

李豫的意识，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充斥着无尽痛苦与绝望的漩涡。

他不再是那个拥有龙之力量的个体，他变成了无数个“他”：

他是一个在流水线上工作了十八个小时、因为一个微小失误被扣除全天工资、最终因疲劳过度被机器绞断手臂的工人……剧痛和麻木同时席卷而来。

她是一个为了给女儿购买廉价的二手教育芯片，不得不出卖自己最后一个健康肾脏的母亲……冰冷的手术台和女儿天真笑脸交替闪现。

他是一个怀揣梦想来到天空城、却因无法偿还助学贷款而被强制回收器官的年轻毕业生……黑暗中，仪器切割身体的冰冷触感无比清晰。

他们是无数个在公司的压榨、社会的冰冷、命运的戏弄下挣扎、呻吟、最终无声消亡的底层灵魂！他们的记忆、他们的情感、他们的绝望、他们的不甘……如同亿万把锈蚀的钝刀，一下下地切割、研磨着李豫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物理的攻击，而是比凌迟更残忍的精神湮灭！“龙魂”正在用它收集到的、属于整个人类底层的负面情感洪流，作为武器，冲刷、溶解李豫的自我认知！

“放弃吧……”

“挣扎有什么用？”

“我们都是燃料……”

“融入我们……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死亡才是解脱……”

无数个声音，男女老少，在他的意识中低语、哭泣、嘶吼。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意识视野中逐渐黯淡，被无边无际的灰色绝望所吞噬。自我的边界正在模糊，属于“李豫”的记忆碎片——父母的早逝、五十万的债务、营养膏的味道、王叔的关照、保安部的日常……都开始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巨大的疲惫感和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意志。是啊……死亡，或许真的比承受这种无尽的集体痛苦要好得多。融入这片金色的海洋，失去自我，是否就能从这具不断饥饿、不断挣扎的皮囊中解脱？

就在他的意识之光即将彻底熄灭，要被“应龙之魂”同化的最后刹那……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温暖的触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颗星辰，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亮起。

是那个吻。

在那个完成任务后、略显笨拙却真实的“约会”夜晚，在回到宿舍楼昏暗的走廊里，林依仰起头，那双清澈的黑眸中带着好奇和一丝他当时无法理解的依恋，轻轻印在他唇上的、那个带着馄饨味和独特清香的吻。

那个吻很轻，很短暂，却像是一枚烙印，刻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林依……

那个会问“什么是好”、会因为一碗热馄饨而眼睛发亮、会在他疲惫时默默抱住他、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说“李豫去，林依也去”的女孩……

他答应过要保护她。

如果他在这里放弃，如果他被这个人工的怪物吞噬，那么林依怎么办？那个失去了“零”的身份、只剩下“林依”这个崭新意识的她，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又能依靠谁？

“不——！！！”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了龙之咆哮与人类不甘的怒吼，从李豫现实和意识的双重层面同时爆发！

他眼中那原本即将被灰色绝望吞噬的金色竖瞳，如同濒死的恒星发生了超新星爆发般，骤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应龙之魂”那种冰冷的、程序化的金色，而是带着生命的灼热、意志的火焰、和守护的决心！

“我不是你们的燃料！我要活下去！和她一起活下去！！”

这强烈的、基于个人情感和意志的剧烈波动，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竟然暂时抵挡住了“应龙之魂”那庞大的意识洪流！不仅如此，那未完成的龙魂，似乎对李豫身上这股突然爆发的、充满“人性”的特质产生了某种“排斥”反应，那金色的能量体在李豫的意识视野中一阵扭曲，竟然后退、淡化了一些！

现实世界中，龙化的李豫猛地抬起了头！金色的竖瞳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不再去对抗脑海中的声音，而是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所有对生的渴望，都聚焦于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目标——摧毁这里！

他弯腰，利爪轻而易举地抓起了那个沉重的金属箱，暴力撕开！里面那枚由浩瀚能源残次品核心改造的炸弹显露出来，结构粗糙，却散发着不稳定且危险的能量波动。

没有犹豫，没有瞄准，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这颗蕴含着毁灭的炸弹，狠狠地投掷向那片无边无际的服务器阵列深处！

炸弹划过一道弧线，飞向那片蓝色的星海。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龙化的李豫张开布满了尖锐獠牙的巨口，他腹部的能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汇聚！周围的空气因能量高度集中而开始扭曲、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

一道粗大的、凝练的、不再是无形震波而是呈现出暗金近赤红颜色的炽热能量束，如同神话中巨龙的吐息，从他口中喷薄而出！后坐力让他巨大的身躯都向后滑行了数米，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刮痕！

龙息！这是真正属于龙的力量！

这道暗金色的能量束，后发先至，精准地追上了还在空中的炸弹，然后狠狠地撞击在炸弹表面，并去势不减，带着炸弹一起，如同一柄燃烧的审判之矛，狠狠地贯入了服务器阵列最密集的区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秒……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爆炸发生了。

首先是一个极致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奇点，随即膨胀为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暗金色与幽蓝色交织的能量太阳！炸弹的能量与李豫的龙息、再加上服务器阵列本身储存的恐怖能量，产生了连锁反应般的殉爆！

冲击波不是气浪，而是纯粹的能量风暴，呈环形向外疯狂扩散！所过之处，那些坚固无比的服务器机柜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般瞬间汽化、湮灭！蓝色的信号灯星辰一片接一片地熄灭！

巨大的穹顶开始崩塌，无数巨大的金属构件和混凝土块如同陨石般坠落！

整个“通天塔”的基座部分，发生了剧烈的、如同地震般的摇晃和崩塌！

李豫站在爆炸的中心边缘，被那毁灭性的能量风暴瞬间吞没。他身上的黑鳞在极致的高温和能量冲击下片片碎裂、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但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却死死地盯着那片正在不断扩大的毁灭景象，直到意识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

“通天塔”在哀鸣，Imd的野心在自酿的毁灭之火中燃烧。

而点燃这一切的，是一个少年为了守护心中那一点微弱星光，所发出的、撼动城市的龙吼，和那个记忆深处……带着馄饨味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