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过了,进入发展经济的宁河县人,像重新上了发条一样,都忙碌起来。
彩色荧光粉被卡脖子的事儿,像根鱼刺,鲠在张九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压缩机生产线还躺在码头等待“手术”,彩电研发刚见点彩光就又面临“断粮”,电饭煲量产在即,专利申请扑朔迷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人!
懂技术的人太少了!
秦工就算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周文明跑跑腿、管管生产还行,碰到深点的技术难题就抓瞎。
那几个从技术学院挑来的年轻人,有股子灵性,比如捣鼓出彩色光斑的赵青山,可底子太薄,遇到复杂点的理论就眼晕,得秦工手把手地教,进度哪能快得起来?
张九烨看着办公桌上那一摞需要技术人才支撑的项目计划书,再想想李副主任那伙人等着看笑话的嘴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光靠挖人、借脑,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容易被人卡脖子。
必须得有自己的人才“造血”能力!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进来送文件的秘书小陈吓了一跳。
“不能再这么零敲碎打了!得办个学校!咱们自己的技术学校!”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立刻召集了集团高层开会,把自己的想法抛了出来。
“办学校?技术学院?”
孙镇长第一个表示支持,“九烨,你这个想法好!咱们宁河,缺的就是有文化的技术工人!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但质疑声也随之而来,而且主要不是来自李副主任(他大概觉得这事太虚,不值得直接反对),而是来自一些更“务实”的中层干部。
管财务的老钱首先皱起了眉头:“张总,办学可是个烧钱的无底洞啊!场地、师资、教材、设备……哪一样不要钱?咱们集团现在到处用钱,压缩机生产线要修,彩电研发要投入,电饭煲要量产……资金本来就紧张,再搞这个,是不是……缓一缓?”
生产部的马主任也嘟囔:“是啊,张总,培养一个人,没个两三年下不来,见效太慢了!咱们现在可是等着用人,远水不解近渴啊!有这钱,还不如直接去省城大学高薪挖几个现成的工程师来得快!”
“挖人?”
张九烨看着他们,语气沉重,“先不说能不能挖来,就算挖来了,就能安心留在咱们这乡镇企业?就能完全跟咱们一条心?就能把本事都教给咱们的人?靠别人,永远受制于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指着外面忙碌的厂区:“咱们东源,要想真正站起来,走得远,就不能只盯着眼前这三瓜两枣!必须要有自己的人才根基!是,办学是花钱,是见效慢,可这是给咱们东源,给咱们宁河,栽一棵永远不倒的摇钱树!今天投入一百万办学,未来能给咱们带来一千个、一万个技术骨干!这个账,要往远了算!”
他越说越激动,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教材,咱们自己编!就编咱们生产实践中遇到的实际问题,怎么解决!师资,现成的!秦工、周工,还有咱们各个厂子的老师傅,都是活教材!还可以去请退休的老工程师!学员,就从咱们本地的高中毕业生、还有那些有文化底子的知青里招!他们熟悉家乡,有归属感,培养出来就能留下!”
他最后斩钉截铁地一挥手:“这事,必须办!而且要尽快办起来!就叫‘东源技术学院’!我亲自当院长!老周,你负责具体筹备,场地、招生,马上动起来!秦工,你牵头,组织人手,编写第一批教材,主要是机械基础、电子电路、家电原理这些!”
张九烨的决心一下,东源这台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集团边缘一栋闲置的二层旧办公楼被迅速腾空,粉刷一新,挂上了“东源技术学院”的白底黑字木头牌子。
虽然简陋,但透着股新鲜劲儿。
招生简章往各乡各村一贴,反响出乎意料地热烈。
这年头,农村孩子能跳出农门的机会不多,听说东源集团自己办学校,学技术,包分配,还能拿工资(实习津贴),报名的人差点挤破了临时报名点的门槛。
周文明带着人,好一番筛选,最终确定了第一批六十名学员,大多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和一丝懵懂。
开学第一天,没有锣鼓喧天,就在那栋旧楼前的小空场上,张九烨站在一个简易讲台后,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而质朴的脸庞。
“同学们!”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今天,咱们东源技术学院,就算成立了!我知道,有人笑话咱们,说咱们是土包子办学,是瞎折腾!我告诉你们,别信那个邪!”
他指着身后的厂房,指着更远处正在建设的实验室:“咱们东源,要从种地养猪,变成造电视机、造电冰箱!需要你们学好本事,拿起螺丝刀、万用表,去驾驭那些机器,去攻克那些技术难题!这里,就是你们的‘黄埔军校’!你们,就是咱们东源未来的工程师,老师傅!能不能做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