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指尖的余震尚未散尽,那三环相扣、中心一点漆黑如渊的符号仍在神识中微微搏动。他缓缓收回手,拂尘轻扫地面,将方才残留的符痕尽数抹去。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决断后的收敛。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远处昆仑山方向。云层低垂,灵气滞涩,仿佛整片天地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就在此时,天边一道金霞破空而来,速度极稳,轨迹笔直。来者未带杀意,也无压迫,只是那一身玉清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显出几分不容回避的郑重。
广成子落于阵前,双掌合十,稽首行礼:“符衍师兄。”
玄阳点头,并未还礼,只道:“你来了。”
“万仙阵已封,但煞气未消。”广成子语气平稳,字句清晰,“家师观象推演,此阵一日不解,天地气机便一日不得归位。劫数积压,终将反噬众生。”
玄阳静立不动。
他知道元始天尊不会轻易开口,更不会让弟子亲至求援。这一趟,不是请求,是托付,也是试探。
“你们要我做什么?”他问。
“非攻,非破,而是解。”广成子抬眼,“师兄以律停符止住大势,已见阵之病根。若能寻得其症结所在,制出化解之法,或可免生灵涂炭。”
玄阳嘴角微动。
“你说‘解’,可这阵本就不该存在。它由执念而生,借不甘而成,如今内外皆染邪祟,如何能‘解’而不伤?”
“截教弟子无辜,阐教亦不愿多造杀孽。”广成子声音沉了些,“但若放任不管,待魔气彻底掌控阵枢,届时万仙反噬,血流千里,谁又能担得起这份因果?”
玄阳闭上眼。
他记得通天教主转身离去时的背影,沉重却不肯弯折。他也记得那些低阶弟子从迷障中清醒的眼神,惊疑、茫然,却又透着一丝解脱。那不是战斗的开端,而是崩塌的前兆。
助,则伤友;不助,则纵劫。
这不是选择对错,而是承担代价。
他正欲开口,忽然察觉空中灵气微凝,似有无形之物悄然降临。风未起,云未动,可天地间的节奏却像被轻轻拨正了一寸。
老子出现在三步之外,青衫朴素,面容平静如古井无波。他没有看广成子,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便让整个空间的气息沉了下来。
玄阳低头。
师尊从不轻临凡尘,今日现身,必有所指。
老子缓步上前,目光掠过玄阳眉心,那里一道极淡的符纹正缓缓隐去。他又看向脚下阵基,虽已被掩埋,但他似乎仍能感知到深处那诡异符号的存在。
片刻,他开口,声不高,却字字如钟鸣入耳:“天地失衡,则劫起;人心失衡,则道崩。”
玄阳心头一震。
这话他听过无数次,可在今日听来,意义全然不同。
老子继续道:“破阵非为胜败,亦非争气运。只为大道运转不息,众生仍有出路。”
广成子肃然低头,不敢接话。
玄阳睁开眼,望向师尊。
“您的意思是……不能袖手?”
“非不能,而是不该。”老子声音依旧平淡,“你止阵一日,已是逆流。若再止七日,九日,天地自有反扑之力。真正的护持,不在回避,而在承下这一劫,替万千生灵走一条生路出来。”
玄阳沉默良久。
他忽然想起初入道门时,老子曾问他:“符为何物?”
他说:“符是规则的痕迹。”
老子摇头:“符是道路的起点。”
那时他不懂,如今却渐渐明白——符道并非用来封锁、镇压,而是为了开辟新的可能。
他转头看向万仙阵深处。那座古老石碑的位置,依旧在神识中隐隐发烫。那符号还在跳动,像一颗潜伏的心脏,等待时机苏醒。
若不破阵,魔神便会借势而起;若强破阵,又会激起万仙怨念,酿成更大杀劫。
唯有找到第三条路——不是摧毁,也不是压制,而是解开。
就像治病,不止于斩除病灶,更要调理根本。
他终于开口:“我不入阵,不伤一人。”
广成子抬头。
“但我可制一符。”
“什么符?”
“解阵之钥。”玄阳语气平静,“非攻伐之器,亦非镇压之具。它是引子,是桥梁,是让这座被扭曲的阵法自行回归原本轨迹的契机。”
广成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师兄是要……逆转阵理?”
“不是逆转。”玄阳摇头,“是唤醒。这阵本由截教众生意志凝聚而成,只要人心尚存清明,就有回归正途的可能。我要做的,只是帮他们看清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老子听着,微微颔首。
玄阳看向他:“弟子欲闭关七日,推演此符结构。需借太极图一观天地初开时的符脉走向,还需通天箓与万灵拂尘共鸣,方可勾勒出不伤本源的路径。”
老子未语,只伸手一引。
半空中,太极图缓缓浮现,黑白流转,阴阳相生,其中蕴含的符道本源如江河奔涌,却又宁静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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