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符页仍在发烫,那道贯穿阴阳轮转的裂痕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动。玄阳未松手,反而将掌心压得更稳,指腹顺着裂纹走势缓缓滑过,一丝极细的灵流自通天箓中渗出,沿着掌纹逆流而上,直抵灵根。
三灯静悬玉台,光色却不再沉稳。八景宫灯的焰心偏移半寸,碧游宫灯的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唯有庆云金灯尚能维持一线清明,可其底座符纹已开始轻微震颤,似在抵抗某种无形拉扯。
他闭目,神识沉入太极符印。符印中央,三道光丝自灯焰中延伸而出,在虚空中交织成网。他以意念牵引,将青冥符箓残存的异种符序轻轻注入其中。刹那间,三丝共鸣,光流骤然向西北方向汇聚,凝成一线。
那处荒域,不在山河图录之内。
玄阳睁眼,拂尘横扫,尘丝轻点三灯灯焰。一缕极淡的气息自焰边剥离,如尘埃般浮起——是封印残息,带着远古石质的冷硬质感,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锈之气。他不动声色,将气息引入通天箓,箓面微光闪动,浮现出一段残缺记载:“西北有墟,封混沌之息,立碑者不存,守阵者已亡。”
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封禁之地。
他抬手,将三灯收入袖中乾坤。动作未停,右手已掐出一道符诀,引动地脉之气自玉台下方涌出,缠绕于太极符印四周。符印缓缓升起,悬于玉台正中,阴阳双鱼缓缓旋转,将三灯残留的波动尽数吸纳。
片刻后,符印落下,光流归寂。
玄阳起身,行至殿门。门外风沙未起,符阵如常,可他能感知到,那股自西北传来的牵引并未消失,反而因三灯归敛而愈发清晰。他未回头,左手轻拂玉台边缘,一道符纹悄然刻入石缝——是“静守”之印,以三清符意为基,借地脉循环为引,可镇殿内三日无扰。
走出祖师殿,他并未召云驾雾,也未动用任何显迹神通。脚步落地,身形已隐于山门阴影之中。再出现时,已立于龙虎山外三百里荒原。
黄沙自地缝中渗出,随风卷动,如烟似雾。天色灰蒙,不见日月,唯有西北方向,一道极淡的灰线横贯天际,仿佛天地在此处裂开过又勉强愈合。玄阳立于沙丘之上,袖中通天箓微震,三灯在乾坤空间内轻轻共鸣。
他抬手,诸天庆云自头顶铺展,十二品净世白莲托足而生,青冥幡悬于背后,龙虎玉如意握于右手。气息全敛,身形如融入风沙,一步步向那灰线走去。
途中,他停下一次。
沙地之下,埋着一块残碑,仅露出一角,刻痕模糊。他未弯腰,只以如意轻点地面,一道符力渗入,激起微光。碑文浮现三字:“禁——引——门”。
字迹古老,非今世所用。笔锋中带着镇压之意,却又透出一丝溃散的裂痕。
玄阳未多看,收回如意,继续前行。
越接近灰线,空气越凝滞。风沙不再流动,仿佛被无形之力冻结。通天箓的震动频率开始变化,由原先的持续微颤转为间歇性跳动,每跳一次,袖中三灯便同步轻鸣一声。
他察觉异样,停下脚步,取出太极符印置于掌心。符印自行旋转半圈,阴阳鱼眼同时亮起,映出前方百里内的灵机走势。灰线之下,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存在一片扭曲的灵域,其边界模糊,似虚似实,内部有三股能量残迹交错——一股清冷如冰,一股炽烈如火,第三股则阴沉如渊。
三股残迹交汇处,有一点微光闪烁,频率与三灯异动完全一致。
玄阳闭目,以神识推演。刚触及那点微光,太极符印骤然发烫,阴阳鱼眼光芒暴涨,随即又急速黯淡。他立刻收力,神识回撤。
有反制。
不是单纯的封印残留,而是设有禁制,一旦被外力探查,便会激发反噬。若刚才他再深入半息,神识恐怕已被那阴沉之力缠住。
他睁开眼,眸光沉静。
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纸。符纸无纹,乃是空白灵符。他以如意为笔,指尖凝聚一滴精血,缓缓在符纸上画出一道引线。引线不连两端,只成半弧,末端悬空。
符成,他将其贴于净世白莲莲心。莲瓣微颤,随即释放出一圈极淡的光晕,将他周身笼罩。光晕无形,却让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再行百里,灰线已近在眼前。
那并非天际裂痕,而是一道横贯荒原的断崖。崖壁漆黑,石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一道裂纹中都渗出极淡的灰雾。崖口无路,唯有风沙自裂缝中缓缓溢出,带着腐朽与禁锢的气息。
玄阳立于崖前,取出通天箓,将其悬于身前。
箓面微光闪动,三灯自袖中浮出,环绕箓身缓缓旋转。他以如意轻点箓面,低喝一声:“溯。”
三灯同时亮起,光芒交汇于通天箓中央,箓面浮现出一幅虚影——正是这断崖内部的轮廓。虚影中,一道阶梯自崖壁深处蜿蜒而下,通往地下不知几许。阶梯两侧,立着残破石柱,柱上刻有符文,与他手中空白符纸上的半弧引线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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