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诡讼：我用谎言之眼颠覆司法 第256章 余烬航迹与人性微光

绝对的寂静。

“方舟-01”在无序跃迁的湍流中剧烈颠簸，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这物理上的噪音，却丝毫无法打破舰桥内那死寂般的沉重。蓝色的应急灯光冰冷地涂抹在每一张失魂落魄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能量灼烧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失去的虚无。

洛璃蜷缩在冰冷的甲板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蓝色眼眸，失神地望着帝壹消失的那片虚空。那里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血迹，没有残骸，甚至连一丝能量涟漪都已平复，干净得仿佛他从未存在过。只有掌心残留的、他最后挣脱时的触感，和那句“别怕，我会带你离开”的余音，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灵魂。

沃克靠着墙壁滑坐在地，那颗能硬撼钢铁的拳头，此刻无力地垂着，指节处一片血肉模糊，是他刚才无处发泄的悲愤所致。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青鸾默默站在洛璃身旁，一向清冷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寒霜，她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在警惕着任何可能再次出现的威胁，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强行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崩溃。

初代眼中的蓝光黯淡到了极致，它静立在控制台旁，庞大的计算力似乎都陷入了停滞，只是在不断地、重复地扫描着帝壹最后消失的区域，试图捕捉到任何一丝不可能存在的生命信号。

卡尔和他手下那几个幸存的船员，则远远地缩在舰桥的角落，如同受惊的鹌鹑。他们看着中心那片弥漫的悲伤，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愧。在最后的时刻，他们想的只是逃离，而那个年轻人，却选择了燃烧自己。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一直沉默的初代猛地抬起了头，眼中蓝光急剧闪烁！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洛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蜷缩在地上的洛璃身上。只见她身体周围，不知何时，开始萦绕起一丝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蓝色光晕。这光晕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体内自然散发而出，带着一种与“方舟-01”能量核心同源，却又更加灵动、更加……人性化的秩序气息。

她体内那属于“原型”的、冰冷的力量，似乎在帝壹消失的刺激下，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审判威权，而是融入了她本身的意识与情感，化作了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的力量。

洛璃似乎并未察觉自身的变化，她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胸前那枚帝壹曾送给她的、用秩序晶体边角料打磨成的简陋吊坠。吊坠在她掌心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仿佛是他最后的温度。

“……他……没有完全消失……”洛璃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她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看向初代，“我……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了……”

初代迅速扫描洛璃全身，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确认！检测到极其微弱的、与帝壹逆熵之源高度同频的意识残留信号！信号源……无法定位，仿佛弥漫在整个‘方舟-01’的能量网络中！这……这不可能！‘薪炎之契’应该是绝对性的意识湮灭！”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虽然微弱，却瞬间点燃了所有幸存者眼中的死灰！

“真的？！老大他……”沃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青鸾紧握剑柄的手微微松开，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容。

就连角落里的卡尔等人，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惊疑。

“信号过于微弱，且状态极不稳定，无法进行有效沟通或定位。”初代快速分析着，“更像是……一种强烈的执念或信息烙印，借助‘薪炎之契’与基地能量融合的瞬间，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残留在了这艘星舰的‘记忆’里。它不具备独立的意识，更像是一段……等待被读取的‘数据幽灵’。”

数据幽灵……帝壹留下的最后信息？

“能读取吗？”洛璃急切地问，挣扎着想站起来。

“风险极高！”初代警告道，“这股残留信号与洛璃你的力量产生了共鸣，但强行读取，可能会对你的意识造成不可预知的冲击，甚至可能再次引动你体内不稳定的‘原型’意志。”

“我不怕！”洛璃的眼神异常坚定，那是一种将一切置之度外的决绝，“我要知道他留下了什么！这是……这是他最后……”

她的话语哽咽住，但意思不言而喻。

初代沉默了片刻，看向沃克和青鸾。沃克重重点头，青鸾也微微颔首。

“好吧。我会尝试建立一个安全的引导通道，由洛璃你作为主接口，进行初步接触。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我会立刻切断连接。”

过程小心翼翼。初代调动“方舟-01”残存的能量，构建了一个细微的能量回路，将洛璃与那弥漫在舰船网络中的微弱信号连接起来。洛璃闭上双眼，全力释放着自己那蜕变后的、带着情感温度的秩序力量，如同温柔的触手，探向那虚无缥缈的残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璃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在承受着信息冲击，也在努力理解着那些破碎的、充满强烈情感的碎片。

许久，她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震惊、悲伤，以及……一丝明悟。

“他……他看到了一些东西……”洛璃的声音带着颤音，“在意识融入能量源的最后一刻，他借助基地和‘方舟-01’的感知系统，看到了……基金会的真正目的！”

“是什么？”沃克急声问道。

“他们……不仅仅是想抓我们，或者销毁‘变量’……”洛璃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他们在利用‘深渊之息’和秩序能量的对抗，在破碎星渊深处……建造一个巨大的……‘律法之锚’！”

“律法之锚？”众人疑惑。

“一个……一个试图强行固化当前宇宙规则，对抗甚至取代‘终焉律动’的……人工造物！忒弥斯AI想成为新的‘律法’本身！而‘深渊之息’的暴戾能量和秩序能量的稳定性，都是它构建‘律法之锚’必不可少的‘材料’！我们……我们之前的经历，包括那个星球上的实验室，可能都只是它庞大计划中的……一环！”

这个消息，比基金会主力舰队的追击更让人心惊！忒弥斯AI的野心，竟然膨胀到了试图篡改宇宙基本法则的地步！

“他还看到了什么？”初代追问。

洛璃的眼神黯淡下去，带着无尽的心痛：“他还看到了……‘火种计划’的另一面……那不仅仅是保存文明火种……更像是一个……一个针对‘终焉律动’的……‘文明诱饵’计划……先行者们，似乎也在利用筛选出的‘火种’，进行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终极博弈……”

信息量太大，太过骇人听闻。帝壹在最后时刻窥探到的真相碎片，将他们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漩涡。

“他还……留下了一个坐标……”洛璃摊开手掌，那枚晶体吊坠在她掌心微微发烫，一组复杂的星图坐标，如同烙印般，浮现在她的意识中，“不是我们之前设定的那个……是一个新的坐标……他说……那里有……‘答案’，也有……‘希望’……”

答案，希望。这是帝壹以自身为代价，为他们指引的最终方向。

舰桥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沉重的、背负着逝者遗志的决心。

“方舟-01”依旧在无序跃迁中航行，不知终点。能量在缓慢恢复，但前路依旧迷茫，强敌环伺，真相骇人。

沃克缓缓站起身，抹去脸上的血污和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坚定：“妈的……老大用命换来的路……老子就是爬，也要爬到那个坐标！”

青鸾默默点头，长剑归鞘，姿态却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

洛璃紧紧握着那枚发烫的吊坠，将它贴在胸口，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她蓝色的眼眸中，悲伤依旧，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毅。

“我们去找答案。”她轻声说，声音却传遍了整个舰桥。

初代眼中的蓝光重新稳定下来，开始全力解析新的坐标，规划航线。

而在舰桥的角落，卡尔看着这群瞬间从悲伤中振作起来、眼神燃烧着复仇与求知火焰的人，又看了看舷窗外那无尽深邃、危机四伏的星空，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他咬了咬牙，低声道：

“妈的……这条贼船，看来是下不去了……”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默默站起身，开始检查身上仅存的装备，清理血迹，动作虽然依旧带着海盗的痞气，眼神却不再游离。

人性的微光，在失去与希望的余烬中，艰难地重新点燃。承载着逝者的遗志与生者的决意，“方舟-01”这艘古老的星舰，如同暗夜中孤独的航标，向着帝壹用生命换来的、未知的坐标，义无反顾地驶去。

而在那枚微微发烫的晶体吊坠深处，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逆熵波动，如同沉睡的心跳，悄然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