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把芯片放回口袋,朝冷库走去。地上刚晒干,他的影子不长,脚步也没停。洪叔在收购站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串铜钥匙。
“七号库。”陈岸说。
洪叔没多问,低头数了数钥匙,挑出一把锈得轻的递过去。“最近没人用,温度一直在降。”
“我就是来查这个。”
冷库门被拉开,冷气冲出来。里面堆着很多冻箱,上面印着“钱氏水产”四个字,字迹有点模糊,像是被水泡过又冻住了。
陈岸戴上手套,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拍到第三箱时,耳边突然响起提示音。
【签到成功:危险品识别眼镜】
他一愣,眼前出现一层透明画面,像贴在视线里。再看那些箱子,缝隙里的粉末在镜片下泛出淡紫色光。
他蹲下身,拨开冻肉边上的冰碴。紫色粉末藏在夹层里,不多,但连成一条线,像是故意放的。
“不是燃料添加剂。”他低声说,“是别的东西。”
洪叔站在门口没进来,搓着手臂。“这地方不对劲,我早说七号库有问题,上面一直没修。”
“别关灯。”陈岸头也不抬,“你去查一下这批货的入库单,谁批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洪叔点头,转身往外走。“我给你留条缝。”
门没关紧,透进一点光。陈岸继续拍,把每个有荧光的地方都记下来。他打开声呐仪,调到环境扫描模式,屏幕显示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二十八度,还在下降。
他把数据传了一遍,加密发到云端。芯片在兜里震动了一下,提示上传完成。
这时,头顶的灯闪了两下,灭了。
“洪叔?”他喊了一声。
没人应。
他走到门边用力推。门不动。再试一次,还是卡住。
“锁了?”
他退后几步,掏出手机照了照。门框没有结霜,说明不是自然故障。有人在外面动手脚。
冷气越来越重,呼出的气马上变成白雾。他靠墙站着,把手机放进内袋保暖,手里握紧声呐仪,切换到被动监听。
外面有脚步声。
他屏住呼吸。
脚步停在门外,很轻,但能听清是布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停了几秒,又动了,绕到侧面通风口那边。
声呐仪收到震动波形。他点开记录,放大音频。
是赵有德的声音。
“确认关了?”
“嗯,电闸拉了,门控也锁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混混。
“别留痕迹,就说设备老化,自动闭锁。等他撑不住,自己认错开门。”
“万一他带了通讯设备?”
“里面没信号,冻也把他冻老实了。一个毛头小子,翻不出事。”
脚步声慢慢远了。
陈岸没动。他知道这些人不会马上回来。这种事要等几小时,等到里面的人失温、意识模糊,再“好心”救出来,顺便拿走证据。
他低头看声呐仪,屏幕还亮着。防水模式开着,电量剩百分之六十二。他把它贴胸口,减少散热。
手指有点僵,但他还是打开相册,重新看照片。紫色粉末的位置和冻箱编号有关。前四箱间隔均匀,第五箱开始密集,第七箱最多。
这批货是按时间顺序堆的。
越往后,毒剂越多。
他忽然想起混混手臂上的伤。那天砸试管,酸液飞溅,周大海制住人时,那人挣扎划破皮,蹭到了桌角残留的紫色粉。
当时他只觉得颜色不对,没多想。
现在看,那根本不是催化剂。
是掩护。
真正的货早就藏在这些冻箱里,借着“实验事故”的混乱运进来。混混来砸实验室,也不是单纯破坏——是灭口,也是调包。
他摸出芯片,贴在声呐仪背面。启动微型发射器,把刚才拍的照片分批发送。每次发一张,间隔三十秒,降低被拦截概率。
发到第六张时,手指已经不太听使从。他脱下手套,用嘴哈了点热气,搓了搓再戴上。
不能睡。
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他抬头看天花板,通风口是铁的,螺丝固定。以现在的体力,拆不开。窗户太小,钻不出去。
唯一能用的,是手里的设备。
声呐仪还能录音。他调到最低频段,开始捕捉墙体震动。冷库建得旧,水泥墙有裂缝,如果外面有人靠近,会有轻微共振。
他背靠设备柜坐着,裹紧衣服。眼睛盯着门缝,那里已经不再透光。
冷雾在地上飘,像一层灰白的布盖上来。
他忽然听到一点动静。
不是脚步。
是钥匙串的声音。
叮当,叮当。
有人在外头轻轻晃钥匙。
他知道是谁。
洪叔回来了。
但他没出声。
洪叔不知道他被困。如果这时候喊,外面听见了,反而会阻止他开门。
他只能赌。
赌洪叔会按习惯巡查冷库一圈。
赌他发现门缝结霜的速度不对。
赌他记得自己说过“别关灯”。
外面安静了几分钟。
然后,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没开。
又试了一次。
还是卡住。
“搞什么名堂……”洪叔小声嘀咕。
陈岸听见他走开,朝配电箱去了。
他松了口气,靠在墙上。
还有时间。
只要电没断,门锁就有重启可能。
他把声呐仪贴在地上,监听电路震动。配电箱那边传来开盖声,接着是金属碰撞。
洪叔在找备用开关。
突然,远处又有脚步。
这次是皮鞋。
硬底,不快,但一步步很稳。
陈岸立刻收回仪器,贴在胸口。
他听出来了。
赵有德回来了。
洪叔还在配电箱那儿弄,赵有德的声音隔着墙传过来。
“老洪,这么忙?”
“七号库门锁死了,温度下不来,得手动重启。”
“哦?系统没报警?”
“还没报,但我看不对劲。”
“那你忙。”赵有德顿了顿,“别乱动,等厂里技术员来处理。安全第一。”
“等不及,里面可能有人。”
“谁会进去?又没排班。”
“陈岸说要查货。”
“他?他早走了,我看见他骑车回村了。”
洪叔没说话。
外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是钥匙串收回的声音。
洪叔走了。
陈岸闭上眼。
他知道刚才有多险。
差一点,门就开了。
差一点,证据就被拿走。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电量剩百分之十九。
他打开闪光灯,试了试,还能闪三次。
够了。
他把手机放进外套内袋,只露出摄像头。设定三分钟后自动开启录像。
做完这些,他靠墙坐下,手搭在声呐仪上。
耳朵贴紧地面。
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着下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