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把账本吹得哗啦响。
陈岸站在码头边,手里拿着一本从海里捞上来的透明账本。账本还在发烫。纸页翻动,露出他前世公司的logo,时间停在1983年7月19日3点18分。他刚把员工名单扔进海里,手指还湿着。
远处的渔船突然掉头了。
二十艘船本来要出海,现在却排成一排,堵住了外港航道。船头都对着码头,像在等命令。
周大海走过来,嘴里叼着烟斗,裤腿卷到膝盖,脚上全是泥。
“你这东西比我的罗盘还怪。”他盯着陈岸手里的账本,“字会动?”
陈岸没说话,把账本塞进工装内袋。他怀里还有另一本实体账本,两本内容一样。钱是从“陈氏集团海外基金”转出去的,收款方是“神经同步实验项目”。金额后面有很多个零,看起来不像真的。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船上有人喊话。
赵有德站在领头船的甲板上,手里拿着喇叭。他穿着藏青色干部服,扣子扣得紧紧的,脸上在笑,声音却很冷。
“陈岸!你的声呐仪是集体的东西!不交资料,全家低保全停!”
他说完,周围的渔民有些跟着起哄,有些低头不说话。但没人开船走。
陈岸摸了摸胸口。系统界面还在,安安静静的,藏在他的意识里。
他转身就走。
他没回家,也没去村里,而是走向岸边最陡的那片礁石区。海水漫过小腿,浪打上来,一般人站都站不稳。
他一脚踩进水里。
【签到成功:礁石区防滑胶靴】
系统提示响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旧胶鞋,鞋底变了,更防滑。这种感觉他熟悉。三年来他每天赶海,都会签到,换的东西不多,但都很实用。
他一步步往深水走。
礁石很滑,长满青苔,普通人走几步就会摔。但他走得稳,像螃蟹一样贴着石头横着走。海浪扑来,他能抓住空隙躲开。
赵有德在船上看得清楚,声音立刻变大:“你想干什么?这是私闯公船!”
陈岸不答。
他走到一块大石头上,趁着浪退跳起来,抓住船舷,翻身上了船。
动作很快。
赵有德往后退了半步。
“你还敢上来?”他指着陈岸,“来人!把他扔下去!”
没人动。
船员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上前。他们知道这人不好惹,前几天台风夜他自己修好了声呐仪的事还没传完。
陈岸绕过赵有德,直奔驾驶舱。
“你干什么!”赵有德追上来,“保险柜密码我改了!你打不开!”
陈岸没理他,站在金属柜前看了两秒。红色数字屏闪着光。
他输入六个数字:。
咔哒。
柜门开了。
赵有德脸色一下子白了。
“你怎么知道……”
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支旧录音笔,外壳磨得发亮,标签写着“批文交接备录”。
陈岸拿出来,按下播放键。
赵有德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回音:
“……钱已经到账,明天就能做海难报告。那条船说是触礁,其实是被我们自己人凿沉的。只要周大海认罪,打捞费全归你。”
录音继续:
“陈岸那边你也盯紧点。他那个声呐太准,再这样下去,咱们走私线全要暴露。”
“放心,我已经让王麻子压价收购,他撑不了多久。”
声音停了。
全场安静,只能听见海浪拍船的声音。
赵有德猛地扑过来抢录音笔。
陈岸侧身躲开,从裤兜掏出一个改装过的扩音器,把录音笔插进去。
“你以为删了录音就行?”他说,“可海记得。”
他按下播放。
声音放大三倍,清楚地传遍整片海域。
“……钱已经到账,明天就能做海难报告……”
一遍,又一遍。
二十艘渔船静静停着。
第一艘鸣笛。
短促,有力。
第二艘也响了。
第三艘跟上。
汽笛一声接一声,在海面回荡。
不是支持,也不是反对。
是知道了。
赵有德站在原地,手里的喇叭掉进舱底,哐当一声。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陈岸收起录音笔。
他看向远处港湾。那边停着更大的船,白色船身,甲板干净,一看就不属于渔村。
他知道真正的对手还没来。
但现在,他已经有了第一个证据。
周大海一直站在自己的船上,没靠近。他摘下烟斗,磕了磕灰,然后朝陈岸点了点头。
没说话,但意思清楚。
我信你。
陈岸把录音笔放进内袋,手指碰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和账户,是他昨晚整理的资金流向。
他还什么都没做。
但他已经开始做了。
赵有德被人扶进船舱,门关上的时候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稳。
海风吹得衣服啪啪响。
陈岸站在甲板上没动。他知道这事没完。低保不会真停,赵有德也不会认输。他背后有人,有钱,有安排。
但他不怕。
三年前他连饭都吃不上,现在他能在退潮时找到鲍鱼,在暗流里修设备,能在二十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打开保险柜。
他低头看了眼鞋底。
防滑胶靴还在。
系统没给新提示,也没升级功能。他知道这些东西不能乱用,声呐仪已经是极限,再往上就是越界。
所以他只靠手里的证据。
录音笔是真的,账本是真的,密码也是真的。
剩下的事,一件一件来。
他转身准备下船。
脚刚抬起来,远处传来马达声。
一艘快艇从外港驶来,速度很快,划出两道白浪。船头站着一个人,穿西装,袖口反光,像是戴着金表。
陈岸停下。
他认得这个走路的样子。
挺胸抬头,像在巡视地盘。
快艇越来越近。
那人举起手,好像想打招呼。
陈岸没动。
他把手伸进口袋,握紧了录音笔。
快艇靠岸,水花溅上甲板。
那人踏上船板,皮鞋踩在木头上,声音很轻。
“小陈啊,”他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