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感觉有点震。他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虎鲸的声音还在耳边响,那声音好像推着他前进。
里面很安静。没有风,也没有水声。空气有点冷,吸进去的时候喉咙不舒服。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金属球,蓝光已经没了,钥匙还插在里面,没动。
前面有一扇门。
这门是黑色的金属做的,表面有很多细线,像缠在一起的电线。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和第五把铜钥匙一样。
他伸手去拔钥匙。
这次很容易就拔出来了。金属球没有响,也没有震动。钥匙拿出来的时候,他手掌上的伤口裂开了一点,流了血。他没管,直接把钥匙放进凹槽里。
咔的一声。
门开了。
冷气冲出来,他眨了眨眼。等眼睛看清了,发现里面不大,四面都是银灰色的墙,地上有防滑格子。中间有个台子,上面放着两样东西:一台黑色的老录音机,侧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1983-07-19”;旁边还有一张折好的纸,边角发黄了。
他走过去,看到纸上印着几个字:“星辰科技有限公司入职名单”。
心跳快了一下。
他伸手拿纸。手指碰到纸的时候,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检测到高密度信息源,确认读取?」
他没回答,直接打开纸。
第一行字让他停住了。
“陈岸,男,入职日期:1983年7月19日。”
就是他穿越的那天。
他盯着看了三秒,然后把纸折好,塞进衣服内袋。动作很稳,但手指有点麻。
录音机还在那里。
他蹲下来仔细看。这是老式按键的机器,有磁带仓。电源开关旁边刻着一行小字:“仅限内部使用”。他按下播放键。
没反应。
他打开电池仓,里面空的。这种机器要用五号电池,现在找不到。他没着急,把机器翻过来。背面贴着一张维修单,上面写着编号、修理工的名字,还有最后一次使用的地方——港岛总部b区会议室。
这个地址他记得。
以前上班的时候,每周都要去那里开会。会议室靠窗,空调不好,每次进去都得开风扇。
他放下录音机,站起身。
这时,头顶的灯突然亮了。
一下子全亮了,很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
穿着西装,胸前口袋别着金笔,脸上带着笑。看到陈岸时,嘴角扬了扬,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欢迎回来。”那人说,“我的棋子。”
陈岸没动。
他知道是谁。
陈天豪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很轻松。“你用了三年时间,签到了一百八十七次,学会了二十三个技能,拿到了六件重要东西。”他顿了顿,“每一步,都在我安排的路上。”
陈岸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血还没干,蹭在裤子上留下一道红印。
“你说我是棋子?”他开口,声音比自己想的还要平静,“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选这一天?”
陈天豪笑了笑。“因为你死的那天,正好是我们公司启动‘时空锚点计划’的第一天。你是第一个成功传送的意识体,也是唯一活下来的。”
“所以你们把我送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做事?”
“不是送。”陈天豪摇头,“是邀请。你得到了别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机会。赶海签到系统,是我为你设计的成长路线。你能走到今天,说明你配得上它。”
陈岸冷笑。“那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躲在这里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不该拿到第五把钥匙。”陈天豪的眼神变了,语气也冷了,“那是控制权的象征。你拿了,就不再是棋子了。”
话刚说完,周围就传来轰隆声。
陈岸猛地回头。刚才进来的门正在关上,金属板往里压,边缘冒出火花。天花板也开始掉石头,一块块砸在地上,裂开。
他冲到墙边,用力拍了几下,没用。通风口、逃生通道,全都开始关闭。整个房间像是被人从外面焊死了。
“你打算把自己也关进来?”他转头问。
陈天豪站着没动。“我不用出去。这地方本来就是一次性密封舱。只要程序启动,就会自动注水加压,直到所有证据都被毁掉。”
“包括你?”
“包括我。”他点头,“但我早就有退路。而你,只能留在这里。”
陈岸没说话。他回到台子前,把录音机拿起来,放进背包。又摸了摸胸口,确认那份名单还在。
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墙上裂缝开始漏水,一开始是细流,几秒后变成喷水,像水管爆了。水打在墙上砰砰响,地面很快积起一层水。
他抬头看天花板。最后一块没塌的地方正慢慢合上,只剩下一米见方的口子。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忽然说。
陈天豪看着他。
“你说我是一步步按你设计走的。”陈岸扯了扯嘴角,“可你没想到我会多走几步,也没想到我能引来二十头虎鲸给我带路。”
“那又怎样?你现在还是被困住了。”
“是啊。”陈岸点头,“但现在困住的,不只是我。”
他话音刚落,背包里的录音机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电池好了,也不是坏了。是里面的磁带,没人碰它,自己转了一下。
陈天豪脸色变了。
他第一次露出慌张的表情。
陈岸盯着他,手伸进背包,抓住了录音机。
“你说这机器坏了?”他轻声问,“可它好像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水已经淹到膝盖。
头顶的口子只剩半米,还在变小。水流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耳朵嗡嗡响。
陈岸没有冲向出口。他站在原地,背靠着台子,一手抓着录音机,另一只手按在胸口。
签到印记开始发热。
不是闪蓝光那种热,是真的烫,像皮肤下面烧着火。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系统在回应某种信号。
而这个信号,来自眼前这个人。
“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他问。
陈天豪往后退了半步。
“不是系统找上了我。”陈岸往前走了一步,“是你一直在发出信号,对不对?你才是被锁定的人。”
水升到了大腿。
头顶的口子只剩下碗口大。
陈天豪想躲到台子后面,但陈岸更快。他冲上去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把那只手举起来对着录音机。
“既然你说我是棋子。”他说,“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被记录的人。”
录音机又抖了一下。
这一次,磁带开始转动。
喇叭里传出沙沙声,夹着模糊的人声。第一个词断断续续,但能听清:
“……账户已打通……”
陈天豪拼命挣扎,但陈岸抓得很紧。水流让他们站不稳,但谁都没松手。
“你忘了。”陈岸在他耳边说,“我每天早上都会去海边签到。不管多远,不管多难走。”
“你设计了路线?”
“可你没规定我不能多走几步。”
头顶最后一点光消失了。
整个空间黑了。
只有录音机发出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