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章鱼的残骸还在冒烟,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和海水的腥味。陈岸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管钳,插进金属缝里,用力一撬。装甲板发出刺耳的声音,裂开一条口子。
他往后退了半步,躲开飞溅的火花。胸口贴着声呐仪,屏幕闪着红光,显示能量还没完全消失。虎鲸站在旁边,尾巴轻轻晃动,盯着那堆废铁。
陈岸伸手进去摸,手指碰到一个圆球。他抓住往外拉,很费劲。试了两次,终于把它拽了出来。
是个金属球,拳头大小,表面有螺旋纹路,中间嵌着一块蓝色晶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点烫。
他举起来看了看,然后放在地上,用管钳轻轻敲了敲外壳。没反应。
“哥。”通讯器响了,“你拿到的是核心处理器吗?”
是陈小满的声音。
“应该是。”他说,“刚拆下来的。”
“别乱碰。”她说,“我算过了,这种东西一旦触发反制程序,会放出脉冲波,十米内的电子设备都会被烧掉。”
“现在怎么办?”
“你有钥匙吗?试试插进去。”
陈岸从口袋里拿出第一把铜钥匙。三齿朝前,对准金属球底部的凹槽,慢慢推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
金属球震动了一下,蓝光突然变亮。接着,空中出现一幅地图,上面全是红点,分布在好几个地方。
“这是……”他眯眼看。
“走私网络。”陈小满说,“资金、货物、人员都在这张图上。你看那些粗线连的地方,是主要节点。”
“你能看懂?”
“我用算盘推出来的。”她语气有点得意,“这图用了五种频率加密,一般人打不开。但我发现它们的节奏和潮汐一样,就按那个规律解开了。”
陈岸看着地图。其中一个红点特别亮,在南边,写着“矿脉入口”。
“这个位置不对。”他说。
“你说对了。”陈小满声音变了,“我刚收到警报,所有节点都在报警。不只是这里,其他四把钥匙那边也出事了。”
话刚说完,金属球投出的画面裂开,变成五个小窗口。
第一个画面是渔村码头,火很大,几艘船在燃烧。
第二个是北冰洋,冰面裂开,有人在冰上跑。
第三个是南洋矿脉,入口被武装船围住,枪声不断。
第四个是一栋大楼,电梯快速下坠,数字跳得很快。
第五个是他们的据点,天花板塌了一块,灰尘飞扬,桌上的算盘倒了。
屏幕上滚动文字:“防御系统失效概率97.3%。”
“这些人怎么都出事?”陈岸问。
“不是同时。”陈小满说,“是被人盯上了。有人知道我们在动核心装置,立刻启动了清除计划。”
“谁还能控制这些?”
“除了他,还能有谁。”
两人都没说出名字,但都知道是谁。
陈岸低头看着金属球,手按在蓝晶上。温度更高了。
“如果我现在毁掉它呢?”
“八成黑钱会被冻结。”她说,“但剩下的两成会马上转移,所有通道也会关闭。我们以后就查不到了。”
“有没有办法一边断链,一边救下其他人?”
“有。”她顿了顿,“但要快。你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操作,不然攻击会升级。”
“怎么做?”
“钥匙留在里面,别拔出来。然后用声呐仪发一段特定频率的波,干扰它的自毁程序。我这边远程指导,你照做就行。”
“好。”
他拿起声呐仪,打开调试模式。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
“你现在听到的声音,就是目标频率。”她说,“跟着节奏来。”
耳机里传来短促的滴声,像心跳。
他调整输出功率,让声呐波和那个节奏一致。仪器开始震动,蓝晶的光一闪一闪。
“对,就是这样。”陈小满说,“保持住,别停。”
五个小窗口还在闪,但警报变慢了。
突然,金属球抖了一下。
陈岸差点松手。
“怎么回事?”
“有人在反向接入。”她说,“他在抢控制权!”
“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但你不能停,一停就全完了。”
他咬紧牙,左手死死按住金属球,右手稳住声呐仪。汗从额头流下来。
这时,残骸里传来一声冷笑。
“你们真以为……能掌控一切?”
是陈天豪。
他靠在驾驶舱里,脸上都是血,一只眼睛睁不开,嘴角却带着笑。手里抓着一根断掉的操纵杆,指节发白。
“我已经死了吗?”他低声说,“还是……我只是换种方式活着?”
陈岸没理他。
“别看他。”陈小满提醒,“他在拖时间,让你分心。”
“我知道。”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
陈天豪的手指在操纵杆上动了动,像是在按按钮。可那东西早就没电了。
“你在等什么?”陈岸问。
“等你犯错。”他说,“只要一秒,就够了。”
话刚落,金属球猛地一震。
蓝光变成红色。
五个画面同时放大,危机加重。
渔村的火烧到岸边仓库。
北冰洋的冰面裂得更宽,那人快掉下去了。
南洋矿脉的武装船开始炮击入口。
大楼电梯只剩三层就要撞底。
据点的裂缝扩大,算盘滑到桌边,快要掉下去。
“他启动了紧急协议!”陈小满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切断连接,保住资金但牺牲四队人;要么维持连接,保他们安全,但让系统逃走!”
陈岸盯着金属球。
红光映在他脸上。
他知道这一秒决定很多事。
他也知道,不能再等。
他伸手去按声呐仪的按钮,想调高功率。
就在手指碰到按钮的瞬间,金属球内部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警报。
像是一种回应。
他愣了一下。
“哥?”陈小满声音紧张,“你还好吗?”
“等等。”他说,“这东西……好像认得我。”
他把钥匙又往里推了一点。
咔。
更深的一声锁响。
蓝光重新亮起,压过红色。
五个画面稳定下来,危机进度条开始回退。
“你在做什么?”陈天豪突然坐直,“停下!立刻停下!”
没人理他。
“这不是你的机器。”陈岸看着他,“你只是借来的,对吧?真正的控制权,从来就不在你手上。”
陈天豪不说话,脸色变了。
“我明白了。”陈岸低声说,“你不怕我们毁掉它。你怕的是……我们真的打开它。”
他看向悬浮的地图。
最亮的那个红点,还在南洋矿脉的位置。
风吹过来,掀动他的衣角。
签到印记有点发烫。
他抬起手,把声呐仪调到接收模式。
“小满。”
“在。”
“记录新坐标。我们要改路线了。”
“你要去那里?”
“不是我要去。”他说,“是我们都得动起来。”
他弯腰捡起算盘,轻轻放回桌上。
算盘珠子晃了晃,停在一个奇怪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没多想。
然后伸手握住金属球和钥匙,站起身。
虎鲸走到他身边,低吼了一声。
远处天空裂开一道缝,阳光照进来,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一片新叶子,正从水泥缝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