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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天刚亮，陈岸还坐在门边的凳子上。他靠着舱壁，眼睛一直睁着。手里捏着一个密封袋，里面是昨晚捡到的玻璃碎片。他用手指一遍遍摸着碎片的边缘。
昨晚的事太奇怪。
两个燃烧瓶同时飞过来，一个砸中燃油舱，一个冲驾驶台。马明远站在甲板上擦手，像在看一场表演。
“不是来烧船的。”陈岸低声说，“是冲人来的。”
陈小满从声呐台前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哥，你一晚上都没睡？”
“睡不着。”他把密封袋递过去，“再看看这个编号。”
陈小满接过袋子，走到桌前打开台灯。她用镊子夹起碎片，对着光慢慢转。瓶身上的刻痕原来看不清，现在能看见几道细线。
“等等。”她突然凑近，“这里有字。”
她拿出放大镜，仔细看——
“cSp-m742-”。
六个大写字母，后面跟着数字。字体很小，像是机器印上去的。
她念出来：“c-S-p……这是什么？药名？”
陈岸没说话。
他盯着那串数字，心跳慢了一下。
是他的生日。
上辈子他在医院醒过一次，抢救室床头卡上有同样的标签。白色底，红字，左下角写着“chens Specialty pharmaceuticals”——陈氏专科制药，简称cSp。
他以为那是巧合。
可现在，这个编号出现在1983年的渔村，出现在海盗用的燃烧瓶上，出现在他亲手捡到的碎片里。
“查一下系统。”他说。
他站起来，走到船边，把手伸进海水里。
手刚碰到水，提示音就响了：“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夜间湿度感知。”
还是老样子。
他皱眉。这个能力昨天就有了，今天又给一次，说明系统没识别出新情况。
“不对劲。”他说，“它知道什么，但不说。”
陈小满看着屏幕：“要不要换个地方签到？比如东礁外滩？你说过今天要去那儿。”
“可能。”他收回手，“但现在等不了。”
他翻开记录本，找到昨晚写的一行字：“m-742，可疑液体样本x1”。字迹有点模糊，被雨水打湿过。
他忽然想起什么。
快步走回柜子，翻出原主留下的航海日志。纸页发黄，里面夹着一张旧照片。背面写着：省渔业局技术交流会，1981年。
他拨通冷库电话。
响了几声，洪叔接了。
“洪叔，八十年代初，有没有药企和你们合作过冷链运输？”
那边停了一下：“有。一家叫‘陈氏’的港资公司，送过几箱低温药，说是治渔民风湿的。后来就没消息了。”
“你还留着记录吗？”
“我去找找。”
二十分钟后，陈小满骑摩托回来，带回一本发黄的登记册。封皮上写着“八三年度特殊物资入库单”。
她翻到一页，停下。
上面贴着一张褪色的标签。
“cSp-m742”。
和瓶身上的编号一样。
“这批货当年没人敢收。”洪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说是实验品，保质期短，温度要求高。最后是我偷偷放进最底层冷柜，怕被人当废品扔了。”
陈岸盯着那张纸，手慢慢握紧。
不是巧合。
从他穿越醒来的那天起，一切就被安排好了。
他低头看手臂上的签到印记，那些划痕微微发烫。
系统只认他一个人。
但它从来没告诉他，为什么选他。
“哥？”陈小满看他脸色不好，“你还好吗？”
他摇头，合上本子：“继续查。m742是什么成分，谁生产的，投放在哪里。”
“我已经在查了。”她坐回声呐台前，插上电源，调试信号。
电视屏幕闪了几下，画面断续出现。
是个直播频道。
屋里很暗，赵秀兰坐在木桌前，面前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她脸色白，但坐得很直。
“这是我爸临终前藏在家里的东西。”她举起一张复印件，声音不大，但清楚，“赵有德账户每月收到一笔钱，汇款方是‘陈氏集团海外分公司’。”
镜头拉近。
账号、金额、时间都看得见。
最近一笔，七天前到账。
正是他们发现燃烧瓶的前一天。
“他们不是临时动手。”陈岸低声说，“是配合好的。”
陈小满猛地抬头：“你是说，马明远放火，是为了让我们注意到那个瓶子？”
“不止。”他说，“是为了让我们用那瓶‘解毒剂’。”
他想起周大海中毒那天，自己差点就把那瓶“清洁液”当成药打了进去。
幸好陈小满砸了瓶口做检测。
不然现在躺下的就不止一个人。
“他们在观察。”他说，“看我们会怎么做，会不会识破，能不能追到源头。”
“所以……我们像小白鼠？”陈小满声音有点抖。
“可能是。”他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
cSp-m742：陈氏药业实验编号
投放时间：1983年7月19日
目标对象：未知（可能是我）
结论：我的到来，早就被设计好了。
写完，他放下笔。
外面海面平静，风也不大。
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哥。”陈小满突然叫他，“你看这个。”
她调出声呐仪的历史波形图，放大某个频段。
“昨晚你焊接船底时，虎鲸撞敌船那段信号……我做了处理。”
屏幕上出现一串规律震动。
她输入指令，转成音频。
“滴——滴滴——滴——”
像摩斯密码。
她又调出另一段数据，是燃烧瓶飞来前的轨迹。
两条曲线叠在一起。
起点不同，频率一样。
“它们是被叫来的。”她说。
“不是偶然出现的。”
陈岸看着屏幕，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第一次在滩头签到时，无意中播放了一段鲸歌录音。那是系统给的“海洋生物共鸣术”，用来测试功能。
没想到真有回应。
“自然也在帮我们。”他说。
“那系统呢？”她问，“它到底是谁的？”
他没回答。
这个问题不能多想。
想多了就会怀疑一切——怀疑记忆，怀疑穿越，怀疑连呼吸是不是都被算计过。
他站起来，走向船尾。
铁笼里，海盗头目还在，低着头不动。
马明远留下的纸巾，已经被风吹走了。
陈岸蹲下来，隔着栏杆看他：“你知道m742是什么吗？”
那人没反应。
“你们每次行动，都有人提供装备。”他说，“瓶子、炸药、命令。这些东西从哪来？谁在背后安排？”
海盗头目慢慢抬头。
嘴角裂开，像是笑。
“你以为你在查案子？”他声音沙哑，“你只是个结果。”
说完，他又低下头。
陈岸站起来，往回走。
陈小满还在屏幕前忙，把刚才那段音频存进U盘。
“我去东礁外滩签到。”他说，“试试能不能拿到新技能。”
“要我跟你去吗？”
“不用。”他抓起胶鞋，“你守船，盯紧直播。赵秀兰可能还会说话。”
他跨上摩托，发动。
引擎响起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渔船。
甲板上，证物箱开着。
那块玻璃碎片静静躺在里面，编号朝上。
cSp-m742-。
像是一枚印章。
盖在他命运的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