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深处,阴寒刺骨,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泥土与死寂的气息。
苏晚棠足尖轻点,稳稳落在潮湿的地面,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口孤零零的石棺。
棺盖大开,内里空空如也,唯有一支造型古朴的青铜卜簪,斜斜插在棺底的缝隙中,簪头那点微弱的灵光,像是黑夜里最后的萤火。
就在她俯身,指尖即将触碰到卜簪的瞬间,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恶寒从背后袭来!
衣袂摩擦的轻响,细微得如同鬼魅的叹息,却让苏晚棠浑身汗毛倒竖。
她猛地旋身,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脸,是她自己的脸。
是她前世身为灯母时的容颜,只是此刻毫无血色,肌肤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冰冷质感。
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嘴角却向上牵扯出一个无比诡异的微笑,似嘲讽,又似悲悯。
它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她身后,仿佛已站了千年。
“这是‘魂壳’!那个老秃驴用你留在灯芯里的一缕残念,糅合了这三百年的阴气炼化出的替身傀儡!它有你的部分力量,更有这地穴阴脉的加持!”苏晚棠心里想着,那具“魂壳”毫无征兆地抬起了手。
五指并拢,看似轻飘飘地一掌拍出。
没有风雷之声,只有一股无形的阴风如最锋利的刀刃,贴着苏晚棠的鬓边划过,狠狠斩在身后的石壁上!
“嗤啦——”
坚硬的岩壁竟如同豆腐般被削下厚厚三寸,切口平滑如镜,散发出阵阵焦糊的恶臭。
好霸道的阴煞之力!
苏晚棠疾退三步,毫不犹豫地咬破右手中指。
殷红的血珠沁出,她以血为墨,在身前的虚空中疾速画下一个繁复的“镇”字符文。
血色符文一成,便发出淡淡金光,空气中的阴寒之气为之一滞。
“敕!”
她清叱一声,左手弹出三枚铜钱,精准无误地嵌入地面因震动而裂开的三道缝隙之中,呈“品”字形排列。
“坤为地,离为火,坎为水……天地定位,水火交融,既济之象,敕令——镇压!”
随着她口诀念毕,三枚铜钱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光芒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水火既济”卦象,金色的丝线如同一张天罗地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地穴。
地脉深处,被阴气压制了数百年的纯阳之气,仿佛受到了召唤,轰然上涌!
那具“魂壳”的动作猛然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
它额间那朵沉寂的金莲印记,在纯阳之气的冲击下,竟“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苏晚棠挺直脊背,眼神冰冷如霜,直视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冷声道:“想借我的血脉,认你这个新主吗?可惜,我早已不是三百年前那个任由你们摆布的灯芯——如今的我,是来破局的!”
就在这时,那具“魂壳”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露出的却不是眼瞳,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它的嘴唇开合,发出的声音,清晰无比,竟然也是苏晚棠自己的声音,只是语调里充满了怨毒与悲凉。
“你以为毁了镇魂灯,你就自由了?”魂壳开口,声音在地穴中回荡,“三百年前,是我自愿化身灯母,立下血誓,永镇幽冥阴脉,换取天下三百年太平!三百年后,你这个无知的后世之身,竟敢违背誓言,破契焚灯!阴脉即将彻底暴动,届时万鬼夜行,生灵涂炭——你,才是一切灾难的源头,是真正的毁世之人!”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棠的心上,让她瞬间怔住。
是她自愿的?
刹那间,她的梦卜之术不受控制地被激发。
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庄严肃穆的古老佛殿,香烟缭绕,她身披华贵的祭祀袍服,跪在“幽冥之眼”前,一字一句,立下血誓,愿以魂魄为引,永世镇压阴脉,护佑苍生。
那份决绝,那份牺牲,真真切切,是她自己的意志。
可是,不对!
记忆的最后一幕,在她即将完成契约的瞬间,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悄然融入了契约的符文之中。
那黑气,带着一丝阴冷而尊贵的龙气!
契约被篡改了!
所谓的“镇压阴脉”,从那一刻起,就变成了“汲取阴脉”!
赵氏王族的先祖,那个伪善的帝王,利用她的牺牲,将这方天地的阴气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暗中炼化那支传说中足以颠覆天下的“帝王鬼军”!
她不是守护者,而是被蒙蔽的帮凶!
“原来如此……”苏晚棠眼中的最后一丝迷茫被彻骨的寒意取代,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锋利如刀,“我不是在毁约,我是在——还债!还这三百年来,被你们窃取的气运,还这天下苍生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她不再有丝毫犹豫。
一个箭步冲上前,无视魂壳身上散发的刺骨阴气,一把抓起棺底那支青铜卜簪。
簪尖锋利,她毫不迟疑地划破自己的左手掌心,滚烫的鲜血顿时如溪流般涌出,淋漓地浇在冰冷的石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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