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学家在秦朝 第95章 墨舟潜行 暗潮噬心

“看来……你们也需要……一条‘捷径’？”

那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让嬴朔等人瞬间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兵刃齐出，对准了声音来源！

只见在摇曳的火光与弥漫的尘土中，一个高大的、周身覆盖着暗沉青铜甲胄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静立在数步之外。那甲胄样式古朴，并非秦军制式，上面布满了划痕与锈迹，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最令人心悸的是，来者的面部被一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覆盖，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古井、毫无波澜的眼睛。

“何人？！”嬴朔厉声喝道，将陈玄护在身后。张禳和几名死士也立刻结成防御阵型，杀气锁定来人。

青铜面具人并未理会指向他的兵刃，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块堵死通道的巨岩下方，那个被碎石半掩的、光滑洞口上。

“吾名……不重要。”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重要的是……那条‘潜蛟’挖掘的通道，通往你们想去的地方……更深层。”

潜蛟？传说中的地下挖掘机关兽？嬴朔心中凛然，这等技艺早已失传，此人究竟什么来头？

“你为何帮我们？”嬴朔丝毫不放松警惕。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方，提供唯一的通道，未免太过巧合。

青铜面具人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甲胄的手，指向被嬴朔和张禳搀扶着的陈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因为他……是‘钥匙’。而‘门’……即将开启。阻止那‘古老存在’抽取地脉，亦符合……吾等意愿。”

吾等？他背后还有一个组织？嬴朔瞬间想到了很多——是“玄扈”的残留？还是另一股潜伏在历史阴影中的势力？

陈玄虚弱地抬起头，看向那青铜面具人。在对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隐晦、却与地脉之力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沉寂的气息。这种气息，与他感知到的那第三股“古老意识”有些相似，却又弱小了无数倍，更像是……其后裔或者守护者？

“时间……不多了。”青铜面具人似乎不愿多言，转身走向那个洞口，“信与不信，在你们。通道只能维持……半柱香。”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众人，身影没入那黑黢黢的洞口，消失不见。

是陷阱，还是真正的机会？嬴朔内心激烈挣扎。外面的崩塌声、哭喊声越来越密集，脚下的震动也愈发剧烈，仿佛整个骊山都在呻吟。地脉本源的流失正在加速这场物理层面的崩溃！

陈玄用力抓住嬴朔的手臂，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相信他……我感觉到……他没有恶意……至少……目标一致……地脉……等不了了！”

嬴朔看着陈玄那双因与体内多种力量抗争而布满血丝、却异常清澈坚定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那唯一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猛地一咬牙。

“走！”

他不再犹豫，与张禳一起，搀扶着陈玄，率先钻入了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几名死士紧随其后，负责断后。

通道内并非想象中那般粗糙，四壁光滑，呈现规则的圆形，显然是某种巨型机械长期运作留下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油脂的金属气味。通道倾斜向下，深邃不知尽头，只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

前行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而溶洞中央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停泊着一艘通体黝黑、形如梭鱼、长达数丈的奇异“舟船”！船体并非木质，而是由某种不知名的金属与石材混合铸造而成，表面刻满了与“潜蛟”通道内壁类似的流畅纹路，船首尖锐，船尾则有数片如同鱼鳍般的结构。它静静地悬浮在一条暗河之上，河水流淌无声，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青铜面具人已然站在船边，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此乃‘墨舟’，可渡‘冥水’，直抵九幽台外域。”他言简意赅，率先登上了那艘奇异的舟船。

嬴朔等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墨家？这名称，这机关技艺，莫非此人真是早已势微的墨家传人？墨家与这骊山地脉，与那古老意识，又有何关联？

此刻也无暇细究，众人依次登上墨舟。舟身看似沉重，入水却极为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晃动。青铜面具人站在船首，也不知他如何操控，墨舟便无声无息地滑入暗河，朝着溶洞深处疾驰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墨舟在黑暗的地下河道中穿行，外界山崩地裂的轰鸣被厚重的岩层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但舟上的众人，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陈玄盘坐在舟中，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随着越来越接近九幽台核心区域，他脑海中三种意念的纠缠与冲突也愈发激烈、清晰！

帝心的意志如同燃烧的雷霆，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它似乎极力想要压制那古老意识，维护自身对地脉的绝对掌控，但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那道冰冷缥缈的意念则如同暗流，不再仅仅是观察，开始尝试着与那古老意识进行某种“沟通”？传递出的意念片段中，夹杂着“契约”、“共生”、“超脱此世束缚”等模糊的信息，充满了诱惑力。

而最让陈玄感到心悸的，是那“古老意识”。它依旧没有清晰的思维，只是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苏醒的胃囊，以一种恒定的、无可阻挡的速度，贪婪地抽取、吞噬着地脉的本源力量！它的“呼唤”也变得更加迫切，直接作用于陈玄作为“钥匙”的本质，带着一种原始的、近乎本能的吸引，仿佛在说——“归来……融合……”

这三种力量不仅在外部争夺地脉，更在陈玄的识海内部激烈碰撞！暗金纹路、冰冷印记、星辉之力，连同他自身的心灯之火，被搅动得如同沸腾的油锅！

“呃啊——！”陈玄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七窍中再次渗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眉心的皮肤下，金、红、灰三色光芒疯狂交替闪烁，仿佛随时可能炸开！

“陈师！”张禳惊呼，想要上前，却被嬴朔死死拉住。

“别碰他！”嬴朔脸色凝重无比，他看出陈玄正在经历某种关键蜕变，或者说……崩溃的前兆。外力的干扰，可能适得其反。

船首的青铜面具人也回过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注视着痛苦挣扎的陈玄，青铜面具下似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三念缠身，古今未见……‘钥匙’之命，多舛如此……”他低声自语，随即抬手，屈指一弹，一点细微的、带着清凉意境的墨色流光没入陈玄的眉心。

那墨色流光并非强大的能量，更像是一种“镇静剂”或者“稳定锚”，它巧妙地嵌入三种力量碰撞的间隙，暂时延缓了冲突的烈度，为陈玄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陈玄的颤抖略微平复，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他死死守住心灯的最后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随时可能熄灭的灯塔。

就在这时，墨舟猛地一震，速度缓缓降下。

“到了。”青铜面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暗河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但海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粘稠沉重、泛着幽暗光泽的……水银！正是他们之前见过的水银海，但此处似乎位于其更深处或者某个特殊的区域。水银海的中央，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座巨大无比的、如同山岳般的黑色金字塔形建筑！

金字塔的底部深深扎根于水银海中，顶端则没入上方无尽的黑暗。塔身表面光滑如镜，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如同锁链般的能量脉络缠绕其上，这些脉络一端连接金字塔，另一端则延伸向水银海四面八方，乃至更深处的地脉，此刻正因本源的流失而明灭不定，发出哀鸣般的嗡响。

而在金字塔靠近顶端的位置，一扇高达数十丈、紧闭着的青铜巨门，散发着比九幽台外围门户更加古老、更加苍茫的气息！门上映照出三种不同颜色的能量光华，不断碰撞、侵蚀——暗金、冰蓝、以及一种厚重的土黄色！正是那三种意识激烈交锋的显化！

那里，就是一切的源头！那古老意识的本体，很可能就在那金字塔内部！而帝心与冰冷意念，正在门外争夺着进入或者控制的权限！

墨舟静静停泊在水银海的边缘，不敢再靠近。前方那片区域，能量乱流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旋涡与风暴，足以撕碎任何贸然闯入之物。

青铜面具人看向勉强支撑着站起身的陈玄，沉声道：“‘门’前之局，非武力可破。能否阻止地脉崩毁，能否理清自身宿命，皆看汝这‘钥匙’……如何‘开启’了。”

陈玄望着那扇映照着三色光芒、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青铜巨门，感受着体内沸腾的力量与脑海中的纷乱意念，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汞腥气的空气。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挣脱了嬴朔和张禳的搀扶，虽然步履蹒跚，却一步一顿，无比坚定地，独自朝着墨舟边缘走去，目光死死锁定那扇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