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黑暗，颠簸，冰冷的水汽扑面。
陈玄的意识在虚无的深渊与剧烈的眩晕感之间沉浮。强行引动黑风峡口中那些不稳定能量粒子带来的反噬，远比想象中更加凶猛。识海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玻璃，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每一次精神的轻微波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唯有怀中那四枚钥匙碎片，持续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冰凉，像四根定海神针，勉强维系着他灵魂不至于彻底溃散。
在意识的碎片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蔚蓝色的“心脏”光海，听到了“守墓人”最后那声悠远的叹息。但这一次，伴随叹息而来的，还有一些更加破碎、更加古老的画面与信息流：
· 星空的碎片： 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非金非石的梭形物体，表面布满与钥匙碎片同源的幽蓝纹路，正拖着长长的能量尾迹，如同濒死的巨鲸，缓缓坠向一颗蔚蓝色的星球……骊山的轮廓，在星球表面隐约可见。
· 文明的余烬： 梭形物体内部，并非冰冷的机械，而是如同蜂巢般复杂的生态结构，无数散发着微光的、形态奇特的“墟”族遗民在能量风暴中哀嚎、湮灭。最终，只有最核心的一部分——蕴含着其文明火种与核心能源的“星骸”，伴随着部分残存的意识，坠入了骊山深处，与当地的地脉融合，形成了后世所见的“地脉核心”。
· 污染的源头： “归墟之主”并非“墟”族原本的领袖，而是在最后逃亡与撞击过程中，某个试图强行融合“星骸”核心以求生存、却导致自身意识与狂暴能量发生畸变的“墟”族强者！祂的疯狂，本质上是“星骸”核心能量与个体意志融合失败产生的、持续数千年的“排异反应”与“能量癌变”！
· 碎片的本质： 五枚钥匙碎片，并非单纯的权限令牌，它们本就是那艘“星骸”飞船外部某个重要模块崩解后的残片！它们的作用，除了稳定地脉（抑制“归墟之主”的癌变扩散），更深的层次，是……“导航”与“通讯”！它们在无意识中，始终试图与星空中的某个坐标，或者与散落在世界其他地方的、同源的“星骸”部件，建立联系！
· 北方的呼唤： 此刻，怀中碎片那不断增强的共鸣，指向的正是另一个……相对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星骸”信号源！它就在北方！或许，是另一块较大的碎片，或许是某个未被完全激活的附属装置！
这些信息如同洪流，冲击着陈玄濒临崩溃的意识。骊山之秘的真相，远比“守墓人”所言的“封印”更加宏大，也更加……绝望。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被封印的疯狂意识，更是一个坠毁的异星文明遗骸，以及其内部持续了数千年的能量癌变！
而北方那个信号源，是新的希望？还是另一个潜在的……“归墟之主”？
……
“陈玄！陈玄！”
焦急的呼唤将陈玄从深沉的意识乱流中拉扯出来。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乌篷船狭窄的船舱里，身上盖着略显潮湿的麻布。嬴朔正半跪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墨工则在船尾，吃力地把着舵，脸色苍白，肩头的伤口显然并未好转。
天光已亮，但透过乌篷的缝隙，看到的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和两岸飞速倒退的、荒芜的崖壁。河水依旧湍急，船只颠簸不止。
“你终于醒了！”嬴朔松了口气，递过来一个水囊，“感觉怎么样？”
陈玄接过水囊，小口啜饮着冰冷的河水，滋润着如同火烧般的喉咙。他尝试调动精神力，立刻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但比起昏迷前那种灵魂撕裂感，已经好了太多。碎片传来的温润能量，正在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他的识海。
“还好……死不了。”陈玄声音沙哑，他看向嬴朔，“我们到哪儿了？”
“不清楚。”嬴朔摇头，眉头紧锁，“顺着这条暗河已经漂了一天一夜，水流极快，几乎无法靠岸。按照方向和速度估算，应该已经远离郡城地界，进入了北地郡的范围。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这河道越来越怪。”
“怪？”
“你看两岸。”嬴朔指向船外。
陈玄挣扎着坐起，透过乌篷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河道两侧的山势越发陡峭险峻，岩石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寸草不生，仿佛被烈火焚烧过。河水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近乎墨黑，水面上偶尔飘过一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类似硝石的气味，比在黑风峡时更加浓郁了，甚至隐隐让人感到呼吸不畅。
“这水……这山……”墨工在船尾也忧心忡忡地开口，“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像是……像是地火常年炙烤过一般。”
陈玄心中一动，集中残存的精神力，仔细感知。果然！怀中的钥匙碎片在此地异常活跃，那指向北方的共鸣感强烈了数倍不止！不仅如此，他还从这暗红色的山岩和墨黑的河水中，感知到了极其微弱的、与碎片同源，但却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辐射！
这里的地脉，也被“星骸”的能量污染了！而且程度似乎比骊山周边更加严重，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更像是某种缓慢的……能量渗漏和环境异化！
难道北方的信号源，是一个失控更严重、或者保护措施更薄弱的“星骸”坠毁点？
就在他思索之际，船只猛地一阵剧烈颠簸，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小心！”嬴朔一把扶住陈玄。
墨工在船尾惊呼：“不好！水下有暗礁！很多！”
只见前方的河面下，隐约可见大量嶙峋的、同样呈现暗红色的巨石，如同犬牙交错，布满了河道。湍急的河水撞击在礁石上，掀起巨大的浪头和白色的泡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河道在此处骤然收窄，水流更加迅猛！
“稳住舵！找缝隙穿过去！”嬴朔冲到船尾，帮助墨工一起把住舵桨。
乌篷船像一片树叶，在礁石群与激流间艰难穿梭。每一次与礁石的擦身而过，都让船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冰冷的河水不断泼溅进来，将三人浑身打湿。
陈玄紧紧抓住船舷，忍着头痛，将感知放大到极限。在他的“视野”中，那些暗红色的礁石并非死物，其内部同样蕴含着微弱的、混乱的能量波动，它们仿佛组成了一个天然的、充满杀机的迷宫。
“左满舵！避开那块最大的！”陈玄猛地指向右前方一块如同巨兽般凸出水面的礁石。
嬴朔和墨工奋力调整方向，船头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块礁石掠过。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渡过一劫时，船只底部突然传来“嘎吱”一声刺耳的刮擦声！整个船身猛地一震，随即失去了大部分动力，开始在水中打横！
“糟了！船底可能被划破了！”墨工脸色惨白。
祸不单行。就在船只失控，即将被激流卷向另一片更密集的礁石区时，前方河道转弯处，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漩涡！旋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而怀中的钥匙碎片，在此刻传来的共鸣中，除了指向北方，更带上了一种清晰的“警告”意味——那漩涡之下，有危险！并非自然的危险，而是某种……被“星骸”能量污染后产生的、具有攻击性的东西！
前有致命漩涡，侧有密集礁石，船底可能破损……真正的绝境！
“抓紧了！”嬴朔目眦欲裂，试图用舵桨强行改变方向，但激流的力量远超人力。
陈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如同恶魔之眼般的旋涡，又感知着碎片传来的强烈警告，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他猛地将四枚钥匙碎片全部掏出，紧紧握在双手之中，将刚刚恢复的、为数不多的精神力，连同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他没有试图去对抗旋涡，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他做的，是沟通！沟通这遍布礁石和漩涡的、被污染的地脉，沟通碎片记忆中那属于“星骸”本身的、超越此间规则的“秩序”层面！
“以星骸之名……辟路！”
他发出无声的呐喊。
四枚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凝成一道细长的、稳定的蔚蓝色光带，如同桥梁般，从船头延伸而出，并非指向漩涡，而是指向漩涡侧上方，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布满暗红色苔藓的崖壁！
在碎片光芒的照耀下，那处崖壁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隐约显露出一个……被能量伪装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那洞口不大，恰好能容一艘小船通过，其后似乎是一条幽深的、不知通向何处的支流或者地下河道！
碎片与北方信号源的强烈共鸣，正是透过这个洞口传来！
“那边！进那个洞！”陈玄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嬴朔虽不明所以，但对陈玄的判断已近乎本能信任。他与墨工拼尽最后力气，调整几乎失控的船头，顺着那蔚蓝色光带的指引，向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冲去！
在船只被漩涡边缘的吸力捕获的前一刹那，他们险之又险地钻入了那个幽深的洞口！
光明瞬间被隔绝在外，耳边只剩下船底流过浅滩的哗哗声，以及洞内传来的、空洞而悠远的回音。
蔚蓝色光带在船只进入洞口后便悄然消散，碎片的光芒也重新内敛。陈玄脱力地瘫倒在船舱里，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嬴朔点燃了船上唯一的一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河道在此变得平缓，水流深邃而安静。洞顶垂下无数巨大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钟乳石，两侧是湿滑的岩壁。
暂时……安全了。
然而，还没等三人松一口气，墨工突然指着前方的水面，声音颤抖：
“那……那是什么？”
只见在灯光照射范围的边缘，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几具巨大的、形态怪异的白骨！那绝非已知的任何生物骨骼，其结构扭曲，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狰狞。而在更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多影影绰绰的轮廓，伴随着一种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窸窣声，正缓缓向他们的船只靠近。
钥匙碎片在陈玄手中，再次传来了清晰的、带着警惕的震动。
这处避难所，似乎并非无主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