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酣畅淋漓的暴雨,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许念的灵感汹涌而至。她将自己关在画室里,几乎不眠不休,整个人进入了一种近乎燃烧的创作状态。画布上,《呼吸之间》的核心篇章——《元炁》逐渐显露出惊人的轮廓。她运用了大量泼洒、晕染的技法,模拟数据流的无序与磅礴,又在混沌之中,以极其精细的笔触勾勒出东方哲学中“道”的轨迹,虚无与存在,混乱与秩序,在画布上达成了惊心动魄的平衡。
江澈看着重新焕发神采、甚至比以往更加专注炽烈的她,既欣慰又担忧。他依旧每天变着花样给她送营养餐,盯着她休息,但不再试图用任何理性的方式介入她的创作过程。他只是安静地守在外面,处理自己的工作,偶尔从门缝里看她一眼,确认她安好。
然而,高强度、高专注度的创作,终究是对身心的巨大消耗。
这天深夜,江澈在书房处理完工作,发现画室的灯还亮着。他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许念背对着他,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正专注地描绘着画布顶端的细节。她的动作因为长时间举臂而微微颤抖,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乖乖,太晚了,休息吧。”江澈心疼地开口。
许念仿佛没听见,画笔依旧在画布上移动,眼神执拗得吓人。
就在江澈准备上前将她抱下来时,许念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手中的画笔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旁边的架子,脚下却一个踉跄,整个人从并不高的脚手架上软软地滑落下来!
“念念!”
江澈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摔倒在地之前,险险地将她接入怀中。
冲击力让他踉跄了一下,但他紧紧抱着她,稳住了身形。
“念念?念念!”他单膝跪在地上,将她圈在怀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他轻轻拍着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湿腻的冷汗。
许念在他怀里微微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晕……”
话没说完,她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晕了过去。
那一刻,江澈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理智、所有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在她苍白着脸晕倒在他怀里的瞬间,灰飞烟灭。
一种从未有过的、灭顶般的恐惧攫住了他!比项目失败、比面对商业巨鳄、比任何技术难题都要恐怖千万倍!
他颤抖着手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却规律的气流,才稍微找回一丝力气。他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哆嗦得几乎按不准号码,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吼着叫了救护车。
在等待救护车的短短几分钟里,他紧紧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将脸埋在她颈窝,一遍遍地、语无伦次地低唤着她的名字。
“念念……别吓我……求你……”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这么累……”
“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他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后怕。如果他刚才没有恰好进来?如果她摔得更重?如果他失去了她……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为她挡住所有外界的风雨。却从未想过,最大的风雨,可能来自于她追逐梦想时,那奋不顾身的燃烧。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将许念安置在担架上。江澈一路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睛赤红,目光一秒都不敢从她脸上移开,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经过检查,许念只是由于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体力透支加上低血糖导致的短暂晕厥,并无大碍,但医生严肃地叮嘱必须卧床休息,补充营养,绝对不能再过度劳累。
病房里,许念挂着葡萄糖,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恢复了意识。她看着守在床边、脸色比她还要难看、眼底布满红丝的江澈,虚弱地笑了笑:“对不起……吓到你了。”
江澈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手背上,肩膀微微耸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得厉害:
“许念,”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没有下一次。听到没有?你的梦想很重要,但你的命,更重要。如果你敢再这样不顾一切……我……”
他哽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那种极致的恐惧和决心,最终,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我就把你绑在身边,哪里都不准你去画了。”他恶狠狠地说,眼神却脆弱得像只受惊的野兽。
许念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疼又愧疚。她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轻声承诺:“不会了,我保证。”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是什么——是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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