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同完成《痕》的最后光影调整后,许念和江澈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兴奋中。那种思维在感性与理性间无缝切换、彼此成就的感觉,让他们仿佛找到了爱情与事业最完美的共振频率。
然而,江澈那颗习惯于精密计算和风险预判的大脑,并未完全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他注意到许念为了赶在威尼斯双年展前完成《痕》,连续几天睡眠不足,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虽然她嘴上说着“灵感迸发时不想停”,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于是,在许念不知道的某个深夜,江澈对他之前安装在公寓各处的、原本用于环境监测(温度、湿度、空气质量)的智能家居系统,进行了一次“小小的升级”。
他编写了一套新的健康监测算法,整合了许念智能手环的匿名化心率、睡眠质量数据,以及通过非接触式传感器(经许念同意安装,用于检测她长时间静止作画时提醒她活动)分析的粗略活动频率和可能的疲劳状态。这套算法的核心目标只有一个:在许念身体可能超出健康阈值时,向他发出预警,以便他能及时“强制干预”,确保她的“系统”不会因过度投入而“宕机”。
他将这套系统命名为「Nian's Wellness Guardian (NWG)」(念念健康守卫),并设置了极其敏感的触发条件,生怕漏掉任何一点潜在风险。
系统上线的第一天,相安无事。
第二天下午,许念在画室进行《痕》最后阶段的细节打磨,由于需要极其专注地控制笔触,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近乎静止地站了近两个小时。
NWG系统捕捉到了“长时间静止”和“心率略低于基础平均值”(实则因高度专注而进入的沉静状态),结合她前几天的睡眠数据,算法经过复杂加权计算后,判定为“过度疲劳与潜在低血糖风险”,风险等级:中等。
正在MIT实验室与团队开会的江澈,手机上的NWG专用APP立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屏幕变红,闪烁着「警告:目标可能处于过度疲劳状态,建议立即干预!」
会议瞬间中断。所有团队成员都看到,他们那位向来冷静自持、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敲代码的负责人Jiang,在看到手机屏幕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抱歉,紧急家事!”江澈甚至来不及做更多解释,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实验室,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的同事。
他一边快步走向停车场,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拨打许念的电话。一遍,两遍……无人接听。(许念作画时习惯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一旁。)
无人接听的结果,如同火上浇油,让NWG系统原本“中等”的风险评估,在他大脑里瞬间飙升到了“生命危险”级别。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她晕倒在画室、无人发现的可怕画面。
“乖乖……接电话……求你……”他坐进驾驶座,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嘶哑,发动汽车,性能良好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如脱缰野马般冲向公寓方向。
一路上,他闯了两个红灯,超速行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理性的程序逻辑都在这一刻崩塌,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恐惧。
当他终于冲回公寓,用力推开画室的门时,看到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许念正好端端地站在画架前,手里还拿着画笔,正微微歪着头,满意地端详着画布上刚刚添加的一笔精妙色彩。听到动静,她诧异地回过头,看到门口气喘吁吁、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细密冷汗的江澈。
“江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有会吗?”她放下画笔,关切地走过来,“你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了?”
江澈没有回答,只是大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心脏隔着胸腔,沉重而急速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你……你没事……”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哽咽,“吓死我了……”
许念被他勒得有点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剧烈颤抖和那份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后怕。她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我没事啊,就是刚才画得太投入,没看手机。到底怎么了?”
江澈这才稍微松开她,但仍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呼吸,然后有些难以启齿地,低声解释了他那个“NWG系统”和刚才收到的警报。
许念听完,先是愕然,随即看着他那副依旧惊魂未定、耳根通红、像个做错了事又委屈万分的大型犬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你就因为一个可能误报的警报,扔下整个实验室的人,飙车回来了?”她哭笑不得,心里却像是打翻了蜜罐,又甜又暖,还带着点酸涩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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