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位于宫殿酒店顶层的、被誉为“一千零一夜”的总统套房。
此刻与其说是奢华的居所,不如说更像一个华丽而精致的囚笼。
镀金的穹顶,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蔓延至视野尽头,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古典细密画,空气中弥漫着乌木与玫瑰香氛的昂贵气息。
然而,这一切极致的奢华,都无法驱散弥漫在亚历山大和露易丝之间那股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沉重的镶金雕花木门在他们身后“咔哒”一声合拢,将外部世界的喧嚣、窥探以及那顶无形的、却重若千钧的王冠提议暂时隔绝。
亚历山大甚至没有力气走去客厅,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
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昂贵的西装裤腿与柔软的地毯纤维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扯开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领带,随手扔在一旁,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烦躁。
露易丝的表现则更为直接,她甩掉脚上那双让她步履维艰的Christian Louboutin高跟鞋,任由它们东倒西歪地躺在玄关,仿佛摆脱了某种束缚。
她赤着脚,大步流星地走向房间角落那个配备齐全的私人酒吧台。
动作麻利地取出一瓶色泽醇厚的麦卡伦25年单一麦芽威士忌,甚至懒得去找醒酒器。
直接拔开瓶塞,倒了小半杯在金边水晶矮脚杯里,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暖流,却似乎并未能温暖她内心深处的寒意。
“哈!王室驸马!主权基金高管!”露易丝放下酒杯,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吧台,那双碧蓝的眼眸在酒精和激愤的刺激下,显得格外明亮,却也带着一丝嘲讽的疯狂。
“多么诱人的头衔,多么完美的捆绑销售!女王陛下真是打得好算盘,用她女儿的幸福和一堆金光闪闪的头衔,就想买断我们两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把我们变成迪拜这架庞大机器上两个镶金嵌钻、却永远不能自主的齿轮!”
亚历山大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由无数水晶片串联而成、仿佛星河坠落般的巨大吊灯,灯光在他失焦的瞳孔中折射出破碎的光斑。
“她不是购买,露易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
“她是在要求投名状,一份需要我们斩断所有退路,将灵魂都抵押上去的投名状。
就像古代那些落草为寇的绿林好汉,想要入伙,先得交上一颗……来自故土的、血淋淋的人头。”
“去他妈的投名状!”露易丝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没有急着喝,而是端着酒杯。
赤脚踩在柔软如云的地毯上,走到亚历山大身边,学着他的样子。
有些不顾形象地滑坐下来,肩膀与他紧紧相靠,仿佛能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对抗这巨大荒谬现实的力量。
“我们辛辛苦苦,从华尔街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好不容易创立了‘凤凰资本’,眼看着就要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手腕。
在这片沙漠里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帝国……可现在呢?
他们却要我们放弃自己的名字,戴上黄金打造的面具,去演一出他们写好的剧本!”
她侧过头,看着亚历山大紧绷的侧脸线条,和他眼底那无法掩饰的痛苦挣扎。
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同病相怜的温柔:“嘿,亚历山大,说真的,你刚才……
在女王面前,听到那个提议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关于莎玛公主的那部分。”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混合着八卦和精明分析的意味。
“抛开所有那些该死的政治和利益不谈,仅仅作为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像莎玛那样,美丽、高贵、温柔,明显对你情根深种的女人……
难道就真的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心动?就像那些庸俗爱情电影里的桥段,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亚历山大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从露易丝手里拿过那杯威士忌,也仰头喝了一大口。
烈酒灼烧着食道,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心动?露易丝,当你明知道一份‘心动’的背后。
捆绑着一个国家的命运,捆绑着对你出身根源的背叛,这份‘心动’还剩下多少纯粹的成分?
莎玛……她很好,非常好,像一颗未经雕琢就已光华璀璨的钻石。但正是这种‘好’,让我感到恐惧。
我对她的任何一点感情,无论是好感、怜悯,还是……
其他什么,在这种复杂的棋局里,都显得那么……肮脏和利用。
我不想,也绝不能,让一段可能开始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掺杂着如此沉重的算计和目的。那对她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灵魂的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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